却也是,这两天碰到的事真是太稀奇了。是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先是打得难解难分,再是一同掉下悬崖,又是一起遇到猛虎,一起掉进陷阱,再是一起得救。太神奇了!二人竟同时感叹。再次对望,眼睛里竟有了某些意味深长的东西。“我叫你来,其实是想给你说几句话的。”
姜丰说。“你想说什么话?”
繆赢好奇地问。与是姜丰便将自己心里的困惑给繆赢说了。“明明是一封信就能解决的事,我不明白他们非要用兵。”
说到最后,他又补充说。姜丰讲的这些道理,繆赢没听说过。她只是从各种宣传资料上看到,这次讨伐西戎很有道理。看得人热血沸腾,只欲参战。觉得非讨伐西戎不可。不讨伐,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先人,对不起自己。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没道理。姜丰讲的,似乎更有道理。于是就说,“你说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我爹爹说过,这次讨伐西戎,也不就是誓师大会上所讲的那些道理,而是为了什么通···商?对,打通商道,就是打通商道!”
“若是只为了打通商道,我们本来是可以配合的,为何非要刀兵相见呢?”
姜丰不解地问。“我哪儿知道?”
繆赢闷闷地说。又立即反应过来,“你说你们可以配合?”
“是啊!”
“那不就不用打仗了?”
“本来就不用么!”
“可是,怎么才能告诉我的父亲呢?”
二人各自看了看对方的伤势,一时间默默不语。这时,门突然打开,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穿兽皮,相貌粗犷的大汉来,那大汉手里拿着钢叉,肩上扛着一头野猪,一进门,咣当一声把野猪放在地上,震得小木屋嘎吱嘎吱乱响。放下野猪,那人呵呵笑着道:“你们终于醒过来了。你们知道么,你们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了。我还以为你们行不过来了呢,急死我了!”
一边从身上拔出匕首,在猪肚皮上拉了一道口子,刷刷几刀剥开猪皮,从猪脊背上铉下一块猪肉,搁炉子上烤了,一边问道:“饿了吧?你们有福,烤猪肉可香着呢!”
一边将救下他们的经过向二人讲了。却原来这里是义渠国镇原城辖下的一个小镇,名字叫做索洛镇。这个陷阱是他设置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逮住那头大虫。那大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祸害了不少猪牛,附近乡民知道他善猎,就请他来捕捉这头大虫。却不料大虫没捕到,却把他俩捕到了。二人掉下陷阱两天之后他才发现他们的。“你们来的时候,浑身滚烫滚烫的,我还以为没救了。”
他说。“你们的伤是我治的,我的疗伤手段还可以吧?”
他又问。炉子上猪肉已经开始滋啦滋啦冒油了,满屋子里飘着诱人的香味儿。二人各自擦了擦,流下嘴角的口水,同声问:“我们在这里躺了几天了?”
“三天了,你们躺了三天了。我还以为没救了,你们真是命大!”
二人便将晕倒前看到的给他讲了,那猎人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们可别认为猛虎很蠢,那家伙聪明着呢,会用计,会预知危险。和我捉了好几天的迷藏了。哼,我早晚有一天会逮到它!”
“你们哪儿人?咋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二人自是不会告诉他真实身份,便撒了个谎,说是二人是兄妹,来到这里玩耍迷路了。那猎人眼睛里便闪出促狭的光,“不会是小俩口逃婚吧?”
“哪里呀!”
二人斜瞥对方一眼,脸同时红了。便觉得的浑身燥热得很。幸好猪肉熟了,那猎人用刀割了两块,分给二人。二人各自贪婪地吃着,算是躲过了这个话题。吃喝罢了,体力稍复。繆赢的胃里却开始翻腾起来。只觉得咕噜咕噜不止。虽则使劲儿掩饰着,不让它放出响动,却还是放了几个屁。登时,满屋里充满了一种难闻的气体。那大汉呕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还说着,“谁拉裤裆了?什么味儿啊这是!”
一边掩着口鼻,一边狼狈的逃到外面去了。眼见姜丰还在那里皱着眉坐着,繆赢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只得期期艾艾地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姜丰虽则是个男人,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一时间也不敢说话,随即强自支撑着从矮塌上立起来,扶了繆赢,出得小木屋。四处寻了寻,知道这种地方断无厕所可寻的,于是找了一个树木茂密之处,钻进去,用脚驱了驱,道:“就这里吧。”
说罢,赶紧背过身躲了出去。经过了这件事,繆赢对他感觉越发亲近了。只觉得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未必能够如此贴心。一转眼之间,又是二十几天过去了。经过了十几天的疗养,二人的伤势都有了很好地恢复。虽然还需要相互搀扶,却也可以自由走动了。那猎手终于逮到了他要逮的猛虎。那是一只巨大的,如同牛犊子大小的吊睛白额大虫。从头至尾,足足有两丈多长。只是死了。通体的波浪一般黄白相间的斑纹,还是那么威风。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却已失去了生机。却原来就算是猛虎,也还是斗不过人的。姜丰看着那头猛虎,沉思了良久。眼睛里就流露出决绝的神色。这一日,姜丰对繆赢说:“我想好了,周秦之所以讨伐我们,是因为我们没约束好我们自己的人。怪不得西周会来讨伐。目前,我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我也不想知道了。我想回去告诉父王。该我们担的责任,我们要担。先要制止我们国内的盗贼。至于其他的,嗨!该怎样就怎样吧。”
繆赢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却从心底里知道,那是一种类似于绝望的眼神。她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了。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记得,那是野马被驯服,最后那一刹那的神色。那里面透着狂野、倔强、不甘、挣扎、最后到屈服的神色。那是不羁的灵魂,经过不息的挣扎,最后反而寻找枷锁来给自己套上的神色。这让她有些心疼。疼的受不了。几乎就要流出泪来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正在繆赢不知道是该回去找自己的父亲,还是随他去义渠国说服姜丰的父亲的时候,姜丰说道:“我自己给我父亲说,他未必会听得。毕竟你是秦庄公的女儿,你去说,他或许会听的。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好么?”
繆赢听罢,考虑若是万一说成,可以避免许多秦军死去,随即点头应允。姜丰随即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颗玉佩,给那猎人说:“劳烦大叔给我们寻两匹马去,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家去了。若有剩余,便给了大叔,做感谢之资了。”
那猎人结果玉佩,掂了掂,却似乎视得此物,随即笑道:“不消说,不消说。”
说罢,顺着小路,疾如奔马,便奔回镇子去了。不消片刻,竟骑了一匹马回来。一边跳下马来,还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整个镇子就一匹马。”
一只右眼,却冲着姜丰眨了几眨。似乎甚是得意。姜丰知他会错了意,却也不予点破,随后对繆赢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去吧。”
说罢,扶繆赢上了马,朝猎人竖了竖大拇指,表示感谢。随即跳上马背,紧握马缰,道了一声“驾!”
催马直奔北豳城去了。周秦联军进攻镇原城的整个过程,义渠国上下义愤填膺,充满着一股积极求战、抗战到底的抗战热情。大街小巷,无不有抗战积极分子在散发抗战传单、游行静坐示威。义渠王当然知道,始作俑者便是翟氏族人。主要原因是镇原城居住着的多数是姜氏族人而非翟氏族人。抗战越激烈,周秦联军采取过激行为的可能性越大。越过激,姜氏一族受到的创伤也就越大。最好是屠城才好呢。可是周秦联军并没有采取过激行为。这不免使他们有些沮丧。秦军拿下镇原后,天开始下起大雪。北豳城里又弥漫着一种乐观情绪。天降大雪,周秦联军必然会引军回去,等明年再开战。明年形势变化,战争能否重开还不一定呢。姜丰和繆赢就是在这种乐观的氛围的萦绕下进入的北豳城。老义渠王姜戎一见他回来,立即将他拉进宫中,心有余悸道:“幸亏你是这两天回来的,前几天他们天天堵在宫门口,疯子似的,非要逼着我御驾亲征。我让他们出兵去救镇原城,他们又各种推脱,就是不肯出兵。急死我了!哎,这姑娘是谁啊?”
姜丰将繆赢介绍给义渠王姜戎。姜戎越发紧张兮兮起来,颠着满身的肥肉,把他们带到宫里头。关上门,让侍卫守护好了,千万莫放任何人进来。这才下令,先将繆赢软禁在王宫之内。姜丰大感不解,抗议道:“她是来帮我们的,父王你怎把她软禁起来了?”
“我不软禁起她来,看看形势,你想让她出去,让那些人打死她?”
姜丰这才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