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过了大概一个周,常安脚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在人类看来无可治愈的创伤,对尸族来说只是更多的进食和高强度的能量吸收。伽玛满意地看着猎物在自己面前低眉颔首,她将常安从地牢里转移出来,安置到明净舒适的空间,驱使侍从多加照料,甚至为之提供大量的晶核,如她所言:“只是让你这小东西长点记性罢了。”
不仅如此,伽玛还热衷于与常安共同进餐,闲聊。常安在末世生存了六七年,但少见生存窘迫的时候,即使是在人类族群中也不需要为人际多操心,而伽玛的心理早已高度成熟,强大的能力是一方面,与各方势力打交道的技巧也非同一般。在伽玛眼里,满含警惕的常安就像是小鸡仔,浑身都是破绽,要想将她捏在手里简直易如反掌。常安的血液气味使她感到舒服,外表也颇有吸引力,更何况还有未来长期相处的可能价值。伽玛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小囚犯。然而常安并不这样想,这女人手腕微微一动便挑断了她的脚筋,对伽玛来说,她只是一个玩物,因此常安必须谨慎应对。她畏惧疼痛,无力承担第二次折磨。常安在夜里辗转反侧,自己重伤未愈,无法承担任何有风险的行动,而坐以待毙又不是个办法。难道只能束手就擒,被尸王吞噬,或者是签订血契,成为奴仆?她意识到自己处于弱势,一切都是未知的,血契到底意味着什么,有没有哪怕一丁点挣脱束缚的可能性?第二天常安改变了策略,她主动讨好伽玛,向她打探关于血契的问题。“咦,小家伙终于想明白了啊~来,乖乖叫我一声姐姐就告诉你。”
常安张了张嘴,还是叫不出。她皱眉,说:“你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同伴。”
“是的呀。”
“如果没有这种可能性呢,我就要作为食物被你杀死?”
“那可说不准,”伽玛将一块肉排细细切割成条,叉起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拒绝,那姿态俨然是教养良好的贵妇人。“这得看王的意思,若王中意你,就订立血契做一等的尸臣,若不中意嘛……我就将你讨要过来,至于怎么处置就看我咯。”
常安明白了,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依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应该认清形势,多讨好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小东西知道的很清楚嘛,还不乖乖叫姐姐。”
“等你真正要将我杀死的时候我会考虑给你叫姐姐的。”
“呵呵,好啊,有骨气。”
“还有一个问题,订立血契之后会失去记忆吗?”
“并不,”伽玛将眉头一挑,说道:“心态大变是一定的,但是不会干扰记忆,你从哪里得到这个说法的?”
“螟。我曾经认识他,而现在他失去记忆了。”
“噢……”伽玛意味深长地回答,同时她脑内快速算计着,但是并不表露出来。“我可以告诉你螟以前的身世和经历。”
常安将这条信息作为诱饵。“可是我并不感兴趣哦。”
伽玛仍旧微笑着,对常安的小花招不以为意。她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小妮子要挟呢。“螟是王的直系血脉,成为王的仆人以后,势必要保证绝对的忠诚,我也只是仆人之一,干嘛要去探究螟大人的过往呢?我们同等级的尸臣之间,可是要相互尊重的呢。你也该学学规矩。”
常安吃瘪。但是她也得到了一点有益的信息,那就是,订立血契之后并不会失去记忆,这意味着她可以保存对莫非的记忆……这样看来,如果真被逼到绝地,这结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但正如伽玛所说,心态一定会大变,一旦成为尸王忠实的走狗,她必然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也就是说站在莫非的对立面……可事到如今,她还有的选择么?此时,在白夜城的另一处,正发生着一场对话。螟身着暗青色正装,剪裁得体,身后一众仆人,毕恭毕敬地向王座上那一位行礼。“恭迎王上归来,此次胜利乃我族大幸,王的擢升即我等荣耀,尸族兴盛指日可待,目前白夜城已万事俱备,全族上下整顿完毕,一众仆人于阶下听旨,恳请王上下达命令……”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幔所遮挡,室内阳光稀薄,王座上的人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他声音低沉沙哑,他说:“推掉所有的宴会和庆祝活动。”
螟的勃勃兴致被浇了一盆冷水,诧异:“请问王上为何……?”
“还不时杨威的时候,需要静养。”
“是的。”
螟颔首,不敢直视尸王的容颜。“还有,收起你那一套繁文缛节。本王喜欢欧洲十七世纪哥特风,不兴秦汉大一统那一套。”
“……遵命,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