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妈妈,有没有心跟着我?”
青箩就看见潘妈妈眼里一道闪亮,却宛若流星,转瞬即逝,若跟着三小姐去了,当然是好,那就算是陪嫁的管事妈妈了,即使是到了怡王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可自己一直是跟着夫人的,有些事好说不好听,潘妈妈决定不给三小姐添麻烦。潘妈妈又想跪下,却被墨菊和墨芙紧紧地拉住了,她只好深深地给青箩鞠了一躬,再起身,已经是满眼清泪。“王妃,奴婢能得您青眼,已是感激成分,可不敢再去给王妃您添麻烦,奴婢知道王妃是个心善的,看着奴婢扫院子觉得可怜,就想帮奴婢一把,其实这扫院子挺好的,不勾心斗角,不沾糖拈酸,也不算太辛苦,就这样养老,奴婢也知足了,王妃就不用再替奴婢操心了,奴婢只谢您一片真心,日后,奴婢日日祈福,祝王妃平安如意,万事顺心!”
这话说得青箩心里更加的不落忍,她可是看到了潘妈妈眼里的惊喜,但她却能控制住那种喜悦,只为了不让自己被嚼舌根,只此一点,就足以让青箩把她带走了,何况,潘妈妈落到如此地步,虽然有郑夫人为人狠毒的一方面,但不得不说,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虽然自己也许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给潘妈妈一处安稳的养老之处,还是轻而易举的。“潘妈妈,咱们也不是陌生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带你走,肯定是因为之前的缘份,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对青箩有恩之人,但青箩更是因为以后,你也知道以夫人的为人,万不能就这么算了的,如果以后她想对潘妈妈怎么样,我可就鞭长莫及了,就算我事后知道了,潘妈妈你如果已经出了事,那也是于事无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你放在这样的险境里,明知道你会有危险,我却对恩人置之不理,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你能全了我一片报答的心意吗?”
郑青箩说得情真意切,潘妈妈已经是泪湿双颊,王妃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道,自从那次事发,郑夫人自己禁着足,却也把自己圈在松涛院里,不让出来,虽然不敢明着打骂,但也是每天无数的难听话,等三小姐离了郑府,嫁去了怡王府,夫人便把自己发配来扫院子了,说是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是贴身侍候的,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她却不能不认命,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人会为了她不委屈,而挺身站出来,只为了当年那小小的一粥一饭,或是一件厚实点的旧衣裳。“王妃,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做得那些个,实在是微不足道,万不敢以恩人自居,奴婢为了王妃做了什么,那也不过是奴婢份内的职责罢了。”
潘妈妈用力地摇着双手,王妃越是替自己打算,自己就越是不能扯了她的后腿,这要是跟去了怡王府,这边府里还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呢。“潘妈妈,你只说你想不想去,我并不是只想着帮助你,或者还恩情,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会以利益为先的,我这一嫁去怡王府,身边也确实缺些人手,新人到是好买,却不知道对自己忠不忠心,你也知道,诸妈妈的腿疾很严重,这几天稍好一些,也不过就是能挪走几步路罢了,我又如何舍得让她再为我奔波,你如果能过去怡王府帮我,我可就省下不少的心了,毕竟,我能信得着的人不多。”
潘妈妈的眼泪立时止住了,墨菊怕她冻了脸,赶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潘妈妈接过帕子,胡乱地抹了抹脸,有些忐忑地咬了咬嘴唇,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然后往青箩的轿子前迈了一步,离王妃又近了一些。“王妃是真的缺人手?”
虽然知道王妃的本意还是想帮自己,但如果能跟着王妃出府,对潘妈妈的诱惑还是太大了,一想到她才三十几岁,就算是扫院子,还有得几十年好扫呢,那样永远出不头的日子,哪能不难熬,何况还有个郑夫人在后面虎视眈眈,现在既然有了最正当的理由可以离开,而且,她还能帮得上王妃的忙,那她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万死不辞的了,有了王妃的知遇之恩,她才知道,她当初的一点儿善念,是烧了多高的香了,有了这样的主子,她便是付出再多,也不会觉得委屈了。“是真的缺人手,今天我出来,因为府里没人可用,只好叫诸妈妈盯一天,她连走路也得叫人扶,我是真的不放心。”
“那奴婢跟王妃回去,只是——”潘妈妈用手指了指松涛院的方向,那位能放了自己吗?“只要妈妈想要跟我走就好,一切都不用担心,你还有什么必须要带的吗?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纪念的东西,就不要回去取了,我们这就出府,银钱上都是小事儿,差了多少,我回去怡王府,给妈妈补回来。”
郑夫人自从犯了事儿,对下面的人就更加苛刻了,更是在那一日,直接把自己撵到了后面的下人房去,自己房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带出来,这时候走,还真是没什么牵挂了。“奴婢除了这一身衣裳外,再没有要带走的东西了。”
青箩就笑了,这真是个脑子清楚的,回了怡王府,也是个能帮得上自己忙的,虽然刚开始的初衷,只是想要帮潘妈妈一把,但如果可以为自己添个臂膀,那又有何不可呢。“好了,咱们走,七王爷可是要等急了。”
轿子再次抬起来,这次可是直奔了停着马车的院子了,潘妈妈也跟在轿子旁边一路疾走,可这一路走来,已是脚下生风,精神百倍。“父亲,王爷!”
到了地方,墨菊和墨芙刚掀了帘子,青箩扬眉看过去,果然郑大老爷和七王爷骆清蹊站在一起,七王爷骆清蹊看到帘子掀开,就大步地迎了过来,伸手从轿子里把青箩抱了出来,这突然的一抱,把青箩吓了一跳,两手牢牢地攀上了他的脖子,既害羞,却又不敢挣扎,怕自己掉到地上去,骆清蹊却并不在意自己的举动,对郑大老爷唱了声诺。“小婿失礼了,实在是内子不方便,让岳父见笑了。”
毕竟这是在郑府里,自己这样确实是有些不太好,可他又担心丫头们扶不住青箩,万一摔着碰着了,那可就更不好了,还不如自己这么稳当地抱着呢。“这哪里见笑了,青箩也是我女儿,她伤了腿我又不是不知,有谁敢嚼舌头的,我定不轻饶。”
郑大老爷环视了一周,果然各个都垂了头,不敢言声,但有没有去跟郑夫人打小报告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王爷,您先等一等,我有话要跟父亲说。”
眼瞧着七王爷骆清蹊就要把自己抱进马车里了,青箩着急地制止他。“外边冷,就是有话跟父亲说,那也进了车里再说,里面烧着碳盆呢。”
骆清蹊可没管青箩的要求,直接把她送进了马车里,郑大老爷听到女儿有话要说,也紧着上了马车。“青箩,有什么事要跟父亲说的?你尽管说,父亲听着呢。”
他可是想了,不论女儿提了什么要求,就算自己办不到,也要倾尽全力,想尽办法给她办到,这可是女儿不多的请求呢。“父亲,我想带了潘妈妈回府,刚才在后院看到潘妈妈在扫院子,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毕竟是贴身侍候了夫人十几年的老人了,我正好缺人手,看着她闲置着,可是眼红得紧,父亲您就把潘妈妈给了我吧。”
郑大老爷听青箩如此说,就有些脸红了,虽然青箩说得委婉,可也让郑大老爷心虚不已,这位潘妈妈,是在堰州唯一一个护过女儿的人,这样的忠仆,自己竟然也没有护住,这个家,自己也是当得太失败了,虽然说这是后宅的事儿,但邱氏已经让自己禁了足,她还能如此作乱,可见在这郑府里,自己的话也不过就是耳边风罢了。其实也不能全怪郑大老爷,他是真没想到,已经把府里处置成这样了,郑夫人邱氏还敢阳奉阴违,明知道这位是自己要护着的,她却偏偏压着她,踩着她,这哪是不给奴婢好脸,这明明是在打自己的脸呢,可这话也不能跟青箩说,总之是自己做得不到位,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行,一个下人而已,你要是得用,就领了去吧,我知道你今日着急,也不留你了,明日我让人过府把潘妈妈的身契送过去,以后潘妈妈就归着你用了。”
青箩早就猜到郑大老爷不会难为自己的,毕竟,他的歉意是真心还是假意,青箩还是看得出来的,深究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用情太过糊涂的男人,青箩倒还真不想太过责怪他,对于他管不好府里,青箩是有准备的,她刚才一时有气,也不过是因为潘妈妈的遭遇罢了。“谢谢父亲,那青箩就先走了,改日青箩回府来看您和祖母。”
青箩的主动示好,让郑大老爷激动不已,女儿可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好脸了,哪怕只是因为自己给了她一个下人,他也还是高兴着的。“好、好、好,也别急着回来,把脚养好了再说,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