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弹这把……”韶光知道这把琴有多好,但是这种时候,她突然想听到小时候的调子。“以前也是你生日的时候,妈妈送你的儿童提琴,还记得吗?我要听那个声音。”
画面里的流年,有片刻的犹豫,“姐……那个,那把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调不准的。”
“怎么会不准?你不是随时在调吗?”
“是啊,但是……但是……”他用拳头抵了一下鼻子,有些为难的,“但是那把琴我没有带过来啊。”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你放在行李箱的。”
那把琴他异常宝贝,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次去美国也不例外。而且他刚才的动作也很奇怪,抵鼻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小动作了?他不是喜欢抓头发的吗?“姐姐,对不起。”
流年仿佛考虑了一会儿,才说,“上次在机场的时候……那把琴弄丢了。”
“丢了?”
韶光顿时睁大眼睛,突然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你把琴弄丢了?”
那是妈妈送给他的,丢了就没有了……“我错了,姐姐,怕你难过,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纪韶光沉着脸,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纪韶光摇头,突然说,“过一会儿再听吧,我现在累了,要休息。”
落寞地挂断电话,韶光仍然觉得奇怪……怎么会呢,当初发生过那么多事,他们也搬离住处好几次,流年最先想起来的都是那把小提琴。君越回来,听到韶光说刚才的事,心下就是一紧。因为那把儿童小提琴,的确是在流年的行李箱里,已经被打捞回来,放在城堡里。这件事情是他忽略了,早知道,应该把那把琴拿给制作视频的人看看,也许可以弄出3D模型,暂时应付一下。“怎么会丢呢?”
孕妇总是容易执着于某一个问题,所以一个小时之后,她又想起来问这个。“我派人过去找好不好?他也许在机场,或者是遗忘在飞机上,说不定有工作人员帮忙保存了呢?”
“真的?”
一双桃花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片刻又失落起来,“已经几个月了啊,还能找到吗?”
“应该可以,我现在就派人去查好不好?”
“好……”她点头,这才闭上眼睛,安稳睡去。没过多久,便醒过来……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睁不开。两个护士过来,记录她的情况,低声讨论着什么——“阿星还是没有过来上班?”
“没有啊,已经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了,真是可怜。”
“是啊,谁知道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听说尸骸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呢。”
“好可惜,本来都打算这个月底结婚的,现在阴阳两隔……”“你说好好的飞机,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呢?”
“美国那边的航空局,说是在查,你看……这好几个月都没有结果呢。”
“好了,别说了……”其中一个护士看了病床上的孕妇一眼,“刚刚护士长还叮嘱过,不可以乱说法。”
“明白,我们走吧……”纪韶光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病房里很安静,隐隐约约地听阳台上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君越在那里讲电话。她撑着手起身,突然想上厕所……然而脚才放下来,却踩到一个暖暖软软的东西,吓了一跳。再一看,却是清洁工蹲在那里擦地板,怕是惊到了她,抱歉地说,“少夫人,刚刚这里滴了药水,君少让我过来擦干净呢。”
医院里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结婚了,称呼她为少夫人。韶光笑了一下,“没事。”
“您要去卫生间吗?”
清洁工是一个好脾气的大妈,“君少在讲电话,我扶您过去吧。”
“谢谢你。”
韶光听君越好像在谈公事,便也没有打扰他,由大妈扶着,去了病房里的卫生间。空间很大,里面一间浴室,一个半隔开的卫生间,外面是洗手台。那大妈看她肚子这么大,便扶了她进去之后,在隔间外面等着,“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韶光解决完出来,在镜子前洗手……突然想到什么,就问,“刚刚我睡觉的时候,是你在说话吗?什么飞机出事?”
“没有啊,我刚刚才过来的。”
那大妈唯恐自己被冤枉打扰了她睡觉,立即分辨。“没事——”韶光笑笑,因为君越和弟弟都经常有国际飞行,所以比较敏感,“只是刚刚听说什么飞机出事,阿星是谁?她有亲人去世了吗?”
“哦,阿星是我们医院的护士,产科最优秀的呢。只是前段时间,她男朋友意外去世,最近一直告假。”
“在飞机上出事的?”
“是啊。”
“好可惜……”韶光突然觉得伤感,要结婚的人了,遇到这样的事,应该很难过吧?“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大概是三月份,他男朋友去美国出差。”
三月份?美国?“美国哪个城市?”
“记不得啦,很奇怪的名字,什么……金山?”
“旧金山?”
韶光只觉得好险……流年也是三月份去的旧金山,幸好没事……幸好没有跟阿星的男朋友同一个航班。韶光突然又自责,怎么可以这样想?太自私了吧?阿星明明那么可怜。正准备再问几句,君越已经从阳台上过来,冷冷瞪着清洁工,神情冷厉极了,“你们在说什么?”
那样的表情,冷厉、狂怒、紧张,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明明有杀意!韶光身子一震,他竟然想杀了她……这个清洁工?可是这位大妈明明没做什么,反而是好心地扶她来卫生间,他有什么理由?是她看错了吗?不、不会,他们在一起这样久,她已经了解他的眼神了。虽然他很快就收敛起来,但是她仍然很确定,那是杀意。“没什么,这位大妈怕我摔倒,扶我来的。”
韶光冲她温柔一笑,“谢谢你,这里不用打扫了,你出去吧。”
“是……是……”那大妈早就被君越冷漠的眼神吓到了,现在韶光的话,简直是特赦令,她忙不迭地就出去了。韶光笑,“你刚刚怎么了啊?干嘛那么凶?”
君越感觉出她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上前扶她,“你怎么能随便让这种人靠近?不知根不知底,谁知道她想什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