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检查，都是只检查了凌小瑜一个人，但是宫越突然意识到，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得当的决定了。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不知道凌小瑜还会遭受多少痛苦。秘书出头给宫越安排好了医生，以及各项标准的实施原因，一切都妥当之后，宫越去看凌小瑜，发现对方躺在那里，已经睁大了眼睛，不知道醒了多久。“小瑜……”宫越轻轻唤了一声。他很少叫凌小瑜的名字，出于某些原因，他更乐意叫一些更亲昵的称呼，可是眼下，两人一点调笑的意思都没有，气氛无比严肃，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走吧。”
凌小瑜毫无异议。她赤着脚，踩着鞋子，神色已经没有多少波澜，只剩下空寂。宫越却多问了一句，“去哪儿？”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然而等宫越听到凌小瑜的回答，忍不住心里一惊，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嫌麻烦，多说这么一句看上去废的不能再废的话。凌小瑜道：“去把她打掉。”
口气变得冷漠无情，听起来像是终于想明白了，就算是把孩子留下来，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对她，对其他人，还有孩子……都是一种折磨。凌小瑜说完，弯下身去穿鞋，但是遗憾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思不在这上面，一个简单的事情，硬是完成不了。凌小瑜试了半天，发现穿不上，最后干脆就把鞋子一扔，烦躁的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宫越把她安放在一个病床上，床离地面还有点距离，凌小瑜蹦下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宫越看的眉头一跳，上前想去接住她，但是被凌小瑜的手一打，只好退后。“别碰我！”
凌小瑜这么说着，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尖细无比。她原地缓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就在宫越面前，身子佝偻着，弯下腰去。空气静了许久，凌小瑜断断续续的声音才逐渐响起，“我不是害怕……”“我之前痛的那么厉害都没有怕过……”宫越怔楞着，看着凌小瑜漂亮的眼睛里流出的泪滴，像是绵延不断的小溪，源源不绝，无声又柔软。但是宫越就是难受，五脏肺腑都要扭曲的疼痛，席卷至全身。他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向凌小瑜，对方还在喃喃自语，悲伤极了，也可怜极了。嘴唇无声的阖动着，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宫越靠墙站着，凌小瑜蹲在地上，捂住了脸，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寂。恰在此刻，走廊的尽头，秘书干练不失条理的脚步声一步步传来，打破了眼前这样可怕的场面。“怎么样。”
宫越率先问道。秘书直接拯救了两个此时此刻，心中已经充满了灰败阴暗情绪的人类，他先是唤了一声“凌小姐”，随后规规矩矩的对着宫越行了个大礼，过程如行云流水，一套走完，才开始汇报他得到的消息。他手上拿了一个报告单，都是他的涂鸦，方便有条理并且不重复的汇报事情。方才医生与他讨论许久，认为就这样让凌小瑜重复性的又做一些可有可无的检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秘书问他那该怎么办，然后医生就点点额头，随意道：干脆就让宫越做个检查，看看身体怎么样吧……特别非常尤其是那条腿，看看还能撑个多少年。——这样直白的话语当然不能当着宫越的面直接讨论。不，就算是当着凌小瑜的面都不可以，这比正主在面前还要可怕。秘书倒是若有所思。所以秘书和医生刚刚就一直呆在休息室里，互相出了一堆馊主意。其实医生之前见过凌小瑜一面，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医生不知道为啥对她还有点印象，不过当时，还不知道有宫越这层关系，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他虽然态度奇奇怪怪，透了些随心所欲的味道，像是在专业领域混吃等死的典型，但是实际上，该含糊的他心里自有分寸，不能含糊的，他能保证自己做到最好。这才是秘书代替宫越来找他的原因。“啧，你到底想好了没啊。我还得赶回去汇报情况了，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动不动就要扣工资的。”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医生不耐烦了，秘书絮絮叨叨的样子简直神烦，看着特别像仓鼠，叽叽咕咕，偏偏是这小子从来不缺钱，却愣是一副穷的天都要塌了的模样，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媳妇。太会勤俭持家了。姑娘都自叹弗如。“让宫越过来吧，凌小姐先休息一下，我看人精神不太对劲。”
秘书忽略了他的吐槽，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所以，现在老板你跟我走。”
秘书话语间，一堆护士过来了，推着凌小瑜的病床，去了另一间已经收拾出来的房间。“进来吧。”
年纪稍大的护士说道。凌小瑜被宫越一把抱起，进了屋，放在床上，然后宫越握住她的手，亲亲她的额头，安抚道，“在这里睡一觉，我待会儿就过来找你。”
“好。”
宫越走了之后，屋子安安静静的，门被关上，整间屋子就只有凌小瑜一个人。——怪冷清的。凌小瑜缩了缩脖子，四处望了望，都是白色，看着心里面就生出抵触来。不过这是干净洁白的象征，凌小瑜尚能忍受。她脑子还有些晕，并不能很利索的思考问题，只是开始分析起前几天的事情来。从凌霜把她任为助理开始，直到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这个过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她一点都不清楚。不清楚就算了，凌小瑜现在想的是，她该做些什么才能不让自己发疯，免得见到凌霜的时候，提起一把刀就上去了。她得好好想想。这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是被外面的人声吵醒的。门能隔音，但是就算隔了音，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可想而知，这究竟有多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