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寒给她松了绑,瞧见她手腕上的青紫伤痕,都是被勒出来的,闻寒立即就哼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懂得躲在这里,可再聪明也逃不过朕的眼睛,琬琰,你若敢再逃,我杀的,就不仅仅是那屠夫一人而已,屠夫是因你而死的。”
他眼中没了往日的温柔,只有深深的病态欲望,还有爱而不得的复杂感情。“贵人救命啊,民妇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才敢对贵人这样不敬,求贵人饶命,民妇往后必定不敢了。”
老鸨凄厉的尖叫响彻屋顶。她即使再蠢,也不会不认得那明黄色衣袍上的九爪金龙,那是烈国的皇帝啊!老鸨简直想要晕厥过去。琬琰抿了唇,“屠夫不是因我而死的,是因为你。是你,将我掳来,又将我囚禁,挑起两国战争的也是你,闻寒,你是个野心勃勃又无耻的人。”
她低低的指责声,令闻寒心痛了一瞬,只是一瞬过后,闻寒脸上便露了笑,“那又如何?我做这一切,全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白墨他有什么好的?相貌,我和他不相上下,才智,他又能胜我多少分?你为何眼里只有他?”
闻寒再聪明,也敌不过一个情字。他想,他已经成了个疯子了,恨不得把她在乎的人都杀光,眼里只能看得见他一个。“罢了,随我回宫。”
他说完,便先走出了房间。琬琰没忘记明儿和阿张,阿张已经整个人呆掉了,还是明儿一直拉着他,他才走得动路。琬琰听见,自己的背后传来老鸨凄厉的一声尖叫,随后就没了声息。她不是善人,那样贪得无厌,敢动她孩儿主意的人,就该死。下了一楼大厅,就瞧见许多莺莺燕燕都跪倒在地,士兵正在看守着她们,谁也不敢说话,为首的乔娘昂着娇艳的脸庞,一副丝毫也不畏惧的模样,甚是瞩目。“皇上,这些女子……”“罪不至死。”
闻寒淡淡的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身后的琬琰等人,他笑了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嘴里吐出的话,却令人脊背生冷,“这些青楼女子能放,可帮助你逃出去的人,却是不能放的。”
琬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展开双手护在明儿和阿张面前,像极了护短的小兽,在闻寒面前丝毫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你不能动他们。”
闻寒没说话,只是接过来侍卫的长剑,剑锋的冷光映照在他含笑的眼眸上,“你朕舍不得动,但这两个为白墨效命的人,留不得。”
琬琰三步作两步的冲到乔娘那儿,拔了她的一支钗子横在脖间,“你若是敢动他们二人,我今日就死在这儿,和我的孩子一起死在这儿!”
明儿和阿张,都是她的人。一个屠夫已经死在了闻寒的手中,她护不住屠夫,可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明儿和阿张死在她面前,否则,她一生都会愧疚难安。闻寒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这层笑仿佛已经成了他的面具,谁也无法猜透她的心思。闻寒这次带来的侍卫,一个个都暗中摇头,只觉得琬琰走了一步臭棋。他们的皇上,哪里是个会被威胁到的人呢?可闻寒却放了手中的刀剑,眼底阴冷,他不敢赌,尤其是知道琬琰的狠劲不下于旁人,他更是不敢赌,“好,朕放过他们,但明儿你能带进宫,另一个还得做一点小小的改变才能进宫,朕就把他们放在你跟前。”
做什么改变?琬琰没回过神来,离她最近的乔娘却低低的开口道,“岂不是要把那个瘦得跟猴似的人阉了?去了子孙根,这不就才能进宫吗?”
琬琰脸色一变,“不行!”
她才说完,却又想起来,若是不把阿张放在她跟前,那闻寒暗下杀手,她也不知道。瞧闻寒如今的样子,下杀手,那是十有八九会做的。她紧紧的盯着闻寒,闻寒也在看她,眼底阴冷十分,不用说话,琬琰也知道若阿张不在她身边,闻寒必会下杀手。明儿见两人对峙,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男人要进宫,可不得先净了身吗?阿张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夫人,让阿张跟着您吧,阿张不怕,若不是驸马爷把阿张从街头捡回来,阿张早就给冻死饿死了。阿张的这条命是驸马爷给的,驸马爷人没了,阿张会为驸马爷好好的照顾夫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明儿的欲言又止,又怎么会不知道正在和皇上对峙的夫人是为什么。他是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为了驸马爷,他想,他也要跟在夫人身边,驸马爷最挂念的,不就是夫人了吗。至于他这条贱命如何,阿张自己都不在意了。闻寒神情越发温柔,“琬琰,你瞧,是他自愿的,跟朕回宫,别再想着跑出来了,也没有另一个屠夫能帮你逃跑了。”
他提到屠夫,琬琰的视线就越发冰冷仇视。紫宸宫中,琬琰又一次回到了这儿,只是比起从前,紫宸宫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看守起来,除了每日固定进出的几个宫女,其他人一律不得出去,也不得进来。闻寒只把她送到了这里,随后便匆匆离开了,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般。阿张也被送了回来,只是整个人仿佛奄奄一息的,脸色白得发慌。“夫人,阿张没事的。”
阿张勉强挤了个笑出来,他听一些街边的老人说过,女子怀着孩子,最好是开开心心的不皱眉。琬琰却因着他这句话,鼻子一酸,她嗯了一声,带着些轻微的鼻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挨过去就不疼了。”
至于闻寒,她总是要找机会报仇的。为屠夫报仇,也为今日的阿张报仇。入夜。琬琰躺在丝滑绸被上,她睁着双眼,明儿就在她床边打着地铺,明儿放心不下她,时时刻刻都想要守着她。“主子,您是睡不着吗?”
明儿温声问她。琬琰翻了个身,“恩。”
她睡不着,她想子玉,她也在想屠夫那日的那个笑脸,仿佛刻在了她的心头,沉甸甸的,怎么也甩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