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高举着一只精致的红木盒子,大步从长廊那边冲进了正厅。宫女跪在紫芜身侧,将盒子高高举过头顶,递给岳嬷嬷:“嬷嬷,那玉佩就被这小蹄子放在盒子里呢。”
岳嬷嬷冷笑着哦了一声,大步上前。她打开盒子一看。果真,一块玉佩放在盒子最上方。下面还压着不少书信。“不可能!”
紫芜即刻便想上前,却被身后看守她的嬷嬷立即扭住胳膊,在她的膝窝处狠狠一脚,将紫芜踹倒在地。岳嬷嬷一一打开书信,神色越发冷凝,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得意。她打量了沈绾两眼,沉声道:“难怪太子殿下这段时日一直盯着我们美人,原来太子殿下和姑娘早有往来。看来,你们这是贼喊捉贼。分明是你们沈府的丫鬟偷了东西,却寻了由头来审美人手下的婢女!”
说着,岳嬷嬷把那一叠书信拍在桌上。沈绾打眼一看,都是当日沈烜被困,自己走动时曾经与顾晏沉有过简短的通信。她曾经嘱咐紫芜全部毁掉,不知这丫头为何留了下来。“不是这样的。”
紫芜立即摇头,“我没有偷东西。这件事情也和我们家小姐无关。”
“胡言乱语。”
岳嬷嬷冷笑两声,“到底是你没有偷东西,还是此事与你们家小姐无关?”
紫芜一时心慌意乱,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盯着岳嬷嬷,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沈小姐。”
岳嬷嬷神色更冷,“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看这位紫芜姑娘只怕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走一趟了。”
说完,岳嬷嬷挥了挥手,吩咐人上前。“不许动她!”
沈绾顿时阴沉面色,只用余光盯着那几个想要扭送紫芜的老嬷嬷。几个嬷嬷被盯得心中发紧,当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带着些许慌乱盯着沈绾。沈绾缓步上前。红木盒子里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块玉佩成色极佳,上面还有一道十分精美的雕文。瞧那样子的确十分精致,不会是紫芜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到底是如何到了紫芜的房中?又是如何出现在她的盒子里呢?还有那只红木盒子里的书信。紫芜这丫头留着它做什么呢?若是那些书信落在宫中,会给沈家和顾晏沉带来什么麻烦呢?一时之间不少问题同时涌入沈绾心头,千头万绪之间,她反而不知从何破局。“沈姑娘!”
岳嬷嬷疾言厉色,“难道沈姑娘想以权谋私,与我们美人为敌,放过这等偷盗的奸邪小人吗?”
她几句话给沈绾扣上了一顶高帽子。若是沈绾不让她带走紫芜,就会变成仗着家中势力,浑然不将虢美人放在心上。传扬出去,轻则是与越国公府作对,重则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今日发生的种种,一步一步都是计算好的!沈绾确信,自己不小心跌进了一个陷阱之中。只是此刻,她还不知到底该如何脱离陷阱!“小姐。”
紫芜跪在地上,对沈绾叩首行礼,“您就让我跟他们去吧。只要小姐信我,紫芜便是一死,也无憾了。”
沈绾侧着脸,盯着紫芜,冷声道:“不许胡说!”
沉默半晌,沈绾重新看向岳嬷嬷:“素闻虢美人温柔贤淑,对待手下宫人更是体贴有加。紫芜今日是随嬷嬷入宫,想必自是前往虢美人宫中。如今事情还疑点重重,想必虢美人应该不会屈打成招,动用重刑吧?否则,虢美人温柔的贤名如何保住呢?”
沈绾对上岳嬷嬷愠怒的目光,便知自己至少做对了一件事情!有了她这番话在前,虢美人绝对不敢再对紫芜动重刑,至少给了自己在外营救紫芜的机会。果真,岳嬷嬷顿了片刻,冷笑两声:“那是自然。”
“好!”
沈绾即刻答应,“紫芜,你随嬷嬷走一趟,三日之内,我必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紫芜重重叩首,眼底居然没有丝毫惧怕,只望着沈绾:“多谢姑娘。”
紫芜被岳嬷嬷带走了。原本热闹的院中也顿时冷清下来。沈绾仿佛卸了力,坐在石桌边。许氏和沈烜对视一眼,两人打发走其他下人,也坐到沈绾身侧。沈烜拧眉盯着沈绾,低声问道:“我听说这几日太子带走了虢美人宫中一个婢女,想必今日之祸正是因为此事而起吧?”
沈绾垂眸点头,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沈烜,末了补上一句:“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帮我查明当日寿礼被换一事。恐怕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虢美人情急之下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沈烜睥睨许氏两眼,望向沈绾,低声道:“你当真以为虢美人是被逼急了才出此招数吗?”
沈绾错愕。“那些书信都是你与太子往来时留下的,单单是凭借那些东西,她就可以扣给你一个与太子私通的罪名。如今太子在宫中针对虢美人手下的婢女,本是为了查明真相,现下有了那些书信,此事就成了太子为了维护你,故意与虢美人为敌。”
沈烜的话让沈绾醍醐灌顶!果真宫中人的心思一个个精妙至极!寿礼被换一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万万不能公布于众,落人话柄。宫中除了皇上之外,再无人知晓太子到底为何要抓走虢美人的婢女。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前后相连,自是会被有心人解读成:太子明知沈绾手下之人偷盗虢美人的东西,为了不让虢美人告发沈绾,索性便先下手为强强,妄图给虢美人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若是如此,倒还只是一些桃色绯闻。怕只怕此事愈演愈烈,最后会变成太子和太傅联手,想要以虢美人为缺口,撬动忠勇候府的根基。若是如此,太子和沈烜在朝中便是树敌无数!沈绾深思至此,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难怪方才沈烜一直缄默不言。只怕沈烜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正在思量对策。如此看来,此局中紫芜的生死似乎变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