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埋伏的时候,吴三桂麾下的一名对清军的前途失去了信心的游击向刘文秀投降,将吴三桂设伏袭击刘文秀的计划和盘托出。刘文秀大吃一惊,立刻下令已经进入清军二伏的前锋后撤,向路旁草木丛中搜杀清军的伏兵。哀嚎声,喊杀声,兵刃相交的铿锵撞击声,立刻响成一片。这些战斗都还只是局部的,因为吴三桂的军纪甚严格,没有听到出击的好炮声,第一道伏击圈的吴三桂麾下的精锐人马都不敢擅自出战。这一下让明军是捡了大便宜了。吴汝义、文岑纲指挥人马,猛砍猛杀,清军伤亡惨重。夏国相迫不得已,下令鸣炮出战;二伏、三伏的清军听见炮响,也纷纷冲杀出来。坐镇山阜之上的吴三桂听见号炮次序不对,知道情况有变化,毫不犹豫的派出麾下所有人马出击增援。漫山遍野的清军和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明军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恶战。原来是清军伏击明军,现在却成了明军反攻清军。明军兵多,且凶猛。吴三桂裹挟的青壮、壮丁在厮杀开始不久就逃得不见踪影。清军的人马越来越少,很快就是吴三桂都感到了一种绝望。明军将士威猛的厮杀,显然是要痛下杀手斩草除根。虽然眼见必死,但是吴三桂麾下的人马依旧在各个总兵率领下死命拼杀。从午时杀到黄昏,磨盘山谷之中尸骨累累,尸体将羊肠小道封住,草丛中也是尸体叠着尸体。随着暮色降临,明军将士开始散兵搜杀清军,火把漫山遍野,不管清军士兵喊什么,明军只是不停的冲杀,眼看是不许一个人活在眼前。尸横遍野,鲜血汩汩。日落西山之后,吴三桂已经被他的戈什哈们架着撤离了战场,运气稍好的总兵也在混乱之中抛下了他们的兵士。有运气好的,就有点子被的,则被明军围住。胡国柱、马宝、李本深就属于点子被的。他们和不到三千的吴三桂的老兵们被明军死死的围住。此时此刻,这残存的清军的斗志被彻底击垮,被明军逼得乱纷纷拥到一处断崖边上,跪了一地,哇哇啦啦的嘶声哭喊。这场关系到两军生死存亡的大战足足厮杀了四个多时辰。明军将士紧紧合拢,将清军团团围住。带血的战刀丛林般悬在他们的头顶……甲胄已经被鲜血全部染红的文岑纲腿上受了伤,在一名亲兵的搀扶下,颤抖着问吴汝义道:“吴司马,这些人如何处置?”
吴汝义左臂也受了伤,汩汩流血,右手提着卷刃的长刀,“陛下一向主张善待俘虏……”“那是陛下,陛下现在可不在这里!”
刘文秀从挤过将士们到了吴汝义和文岑纲的面前,面色狞厉的喊道:“全部砍掉双手双腿,让他们在这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文岑纲被刘文秀的话给吓住了,他没有想到平日里还算是和蔼可亲的刘总帅今日竟然会这样的残忍,忍不住道:“总帅大人,这样只怕……”“怕什么!”
刘文秀咆哮道:“老子麾下有两个师帅,三个旅帅,八个卒长都被他们给杀了,那都是跟着我库刘文秀多年的老兄弟,我要给他们报仇。文军帅,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老子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的司马农开蒙也被这些狗杂碎给杀死了,尸首我已经派人给你抬来了……”“什么?”
文岑纲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喃喃的问道:“他……他的人呢?”
“将农司马抬上来。”
不一会儿,农开蒙的尸体被抬到文岑纲的面前,文岑纲看见农开蒙的右手被人砍断,脖子也被人剌开,人虽断气,但是双眼没有闭拢……“啊!”
文岑纲大叫一声,手起一刀,将一名跪在自己脚旁的清兵砍死。他文岑纲、鞠仁龙、农开蒙和施琅是当初抬着朱聿鐭离开的福州城,如今……农开蒙却被清军杀死,这要他文岑纲如何能不疯狂?如何能不报仇?日后,鞠仁龙、施琅,尤其是陛下,陛下和农开蒙的关系是最好的,问将起来,他文岑纲如何回答?刘文秀冷冷的道:“来人,将这伙建虏全部砍掉双手双腿!”
火把下,明军将士将清军残兵一个一个的拖出来,砍手剁脚,凄厉的哀嚎嘶吼,响彻原野。有些清军兵士知道不反抗会不得好死,于是奋起反抗。但是明军早有防备,清军的任何反扑除了让他们死得舒坦一些外,别无其他。胡国柱、马宝、李本深也在这些残兵之中,他们不愿意被明军砍杀,于是三人选择的跳下断崖,摔个粉身碎骨。当月亮爬上磨盘山山头时,山下的羊肠小道上到处蠕动着失去了双手双腿的血人,到处弥漫着绝望痛苦的嘶吼……这些绝望的人只盼着他们的嘶吼能早些引来虎狼,让自己早早的结束痛苦。吴三桂率领仅有的四千多人撤入缅甸。而刘文秀因为粮草不济,无法追剿吴三桂,也只得收兵返回云南府。回到云南府以后,刘文秀立刻将在西南的军情携程奏折,以八百里加急传送到南京。而与此同时,文岑纲、吴汝义和郝摇旗也各写了一道密折——是各写了一道,但是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对方有呈递密折的权利——送往南京,南京在收到了文岑纲、吴汝义和郝摇旗的密折后(同时还有其他人的密折),并不知道是谁写的,然后杨廷麟会连夜将所有密折以八百里加急转送到开封,呈递到朱聿鐭的手里。至于刘文秀的奏折,则由杨廷麟处理,然后转呈朱聿鐭。这就是朱聿鐭的驭下之术:什么都可以由着前方的最高将领来做,但是你的一举一动,我却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