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断砸下,砸于身上钝疼的很。破庙外雨雾连连,万俟舒循声而望,能看到的只有缕缕白雾,并未看到外头的人影。万俟舒将目光一收,转头看向被火烤得滋啦作响的鱼儿,鱼儿两面被烤得稍有些焦,鱼肉外翻着还有汩汩油水滋出,只一眼就觉美味的不得了。“阿姐,待会就有人进庙里来了,我们赶紧将烤鱼吃完。”
万俟笙将烤鱼分发完毕,便很是无情地说。万俟舒点头说好,她也不喜与外人分享这些美味食物。“大人,破庙里有香味,里头好似有人。”
粗犷的男声再度响起,即便外头暴雨倾泻,狂风大作,鱼肉的香味还是肆无忌惮地飘出,蔓入到了外面人的鼻尖。那被唤作“大人”的人,道:“且进去看看,同样是避雨,与我们没冲突便好。”
粗犷的男声又响起:“大人,我在前帮你开路。”
话音落下,雨雾中就出现了两个人影,一名像是护卫一样伟岸高大,又带着几分乡野人粗犷的男子,另外一名落在其身后的男子穿着华服,腰间还佩着一枚羊脂暖玉。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落雨天,那玉佩还在莹莹发光,像是仙家之物。若破庙中的是匪徒,定会出手抢夺的吧。万俟舒望见那光亮,忍不住在那玉佩上多看了几眼,那粗犷男人见了,当即瞪眼,粗声粗气道:“瞧什么瞧,我们大人矜贵着,哪是你们这群贫民百姓能染指的?”
“鹰九,不可无礼。”
管竹出声,让其不得无礼。鹰九一听,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道:“大人,我也是怕他们对你不怀好意。”
万俟舒眯了眯眼睛,这位大人倒是守礼懂礼,可这护卫却是粗蛮的紧,他带着这样一位粗蛮的护卫在外头游走,倒也是不容易的。“你家大人身染光辉,我们才忍不住多看几眼,真是对不住了。”
万俟舒心说惹不起,可嘴上却是说得挺好听,“而且,不过是出于同一目的避雨,哪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我们可都是好人。”
万俟笙靠在那儿轻哼,似是看不惯主仆俩。万俟舒的话听得让人很是舒心,管竹也未想到能在小小破庙碰到如此会说,还挺守礼的人,便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只一眼,管竹便觉他们不像是普通百姓,不止长相不俗,就连谈吐气度,衣着打扮皆是不俗,尤其是刚开口那女子,肤白娇艳,眉如远黛,朱唇赤红,黑眸潋滟如盛满流萤之光,即便是他们象国的贵女,也未有一人能与之相比。“两位,方才是在下的随从唐突了,请你们莫要见怪才是。”
管竹将目光收回,作揖道。“不妨事,出门在外当心些总是好的。”
万俟舒用帕子擦掉嘴边油渍,笑道:“而且公子瞧着尊贵,确实是那些匪徒喜欢打劫的对象,更该注意些才是。”
说话间,万俟舒也看清了管竹的长相,很年轻,眉清目秀的,也很喜欢笑,笑起来时眼睛眯着像是两弯月牙儿,颇具亲和力,光从长相来看就是一大好人,让人不自觉想亲近。然,万俟舒不会被长相所迷惑,她说完那些话后,便不再说话了。管竹他们也不再说话,而是想寻一个位子坐下。破庙脏乱,鹰九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铺在地上,管竹撩开衣袍,很自然地坐在了。天色渐晚,管竹主仆俩赶路归来早已饿得不行,鹰九便打开随身包袱想取出里头的干粮,可惜,刚才雨太大,包袱又是不防水的,里头的干粮早已被浸湿,一个个软趴趴,一戳即碎。鹰九捧着软化掉的干粮,面色铁青,“大人,这些干粮怕是不能吃了。”
管竹瞥眼看去,眉间细细一蹙。鹰九急忙站起身,说:“大人你在此等着,我这就去外头帮你找些能吃的东西来。”
“不必了。”
管竹把他叫住,道:“雨下那么大,外头又全是雨雾,深入恐会迷失了方向,也不过是饿一夜,我自受得住,你且安心呆在庙中便好。”
鹰九踌躇一下,终是坐下了。一时破庙里变得静谧非常,万俟舒他们手中的烤鱼还剩下一半未吃完,那股鲜味滋味在庙里每个角落席卷,饥肠辘辘的主仆俩也闻到了,肚子不由打起了鼓。管竹从未尝过这种饿肚子,肚子又打鼓的滋味,他脸上的笑不禁出现一抹裂痕,面上也有些发窘。“姑娘,可否与你商量件事?”
管竹着实受不了,便再度看向万俟舒道:“我们的干粮被雨水泡软不能食用,能否请姑娘给我们几个野果,我们可用银两来买。”
不是理所当然的讨要,而是客气地说要买入。这番话倒是令人颇为舒服,万俟舒也不是这般小气之人,捻起几个野果就递到他们面前,道:“不过是几个野果,我们也是从果树上摘的,哪里需要什么银两?再者,既能在破庙相逢也算是种缘分,收你们银两这事,我们决计是做不出的。”
“多谢姑娘。”
管竹又笑了,笑得眉眼弯弯,“若日后能再相逢,你们若有什么难处,我能帮自然会相帮的。”
万俟舒客气道:“公子客气了。”
她也早已看出了管竹身份的不俗,既然他们要去象国夺断肠草,那就不便与人交恶,若能在皇城中稍得一些助力,也是极好的。夜色更沉了。暴雨仍在淅沥落下。主仆俩靠在墙头说着秘密话。鹰九:“大人,陛下近日让我们去跟养象人接触,也不知是何用意。”
管竹把玩着腰间玉佩:“近日,养象人进贡的大象品相、体格、素质皆是比往日的要差许多,陛下要我前去接触,定是想让我监督养象人别再摸鱼打诨了。”
鹰九说:“也是,新帝他刚登基,若象群力量不足他国便可有机可趁,因此对养象人如此在意,也在情理当中。”
顿了顿,鹰九又道:“而且,近日皇城中要举办一场象宴,届时,要选出最顶尖的大象出赛,陛下为此才会如此上心的吧。”
“帝王的心思别多猜。”
管竹瞥他一眼,道:“有些人就是死于知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