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掌事太监肩膀一缩,在对上冷渠墨的目光后似想到了什么,面容不禁惨白,血色全无。他猛然垂下头,支支吾吾,断断续续道:“奴才也不知。”
冷渠墨摆了摆手,眸中兴致却未消。他的衣袂于风中飘扬,辗转着风华的那点朱砂痣下却是一双浸染着毒意,如蛇一般阴鸷带笑的眼眸,他稍顿,过会就道:“既如此那便过去看看,若他们受了伤,朕也可伸出援手。”
听得这些话,掌事太监头垂得更低,似有些不敢正视说这些话的冷渠墨。见冷渠墨信步而去,詹星辰忽而站出,忠心耿耿道:“陛下,听得刚才巨响,臣猜测定是前面山路有所塌陷,陛下此处或许会遇上危险,故此还请陛下让臣去一探究竟,待危险消除,臣再来回禀。”
冷渠墨听后,摆着手道:“不必,朕要亲自前去看看,而朕是九五之尊得了上天庇佑,是不会出事的。”
听得他这般说,詹星辰唇瓣微动,当即便不再说话了。冷渠墨轻拂着衣袖,于山里风中而走,许是有什么事要确认,他脚下越发快了几分,詹星辰见状轻蹙眉,不免也加快了脚步,生怕他遇上危险。山道上的风越大,将冷渠墨身上的龙袍吹得猎猎作响,而风中还裹挟着几分热浪感,顷刻便让冷渠墨额前出汗,可饶是如此,他眸中的诡异之笑仍没有褪去。跟在他身侧的掌事太监心惊胆寒,总觉一会儿有事会发生,不免心悸阵阵。来到巨石滚落之地,所有人面露惊骇。只见原本平缓的山道上竟横亘着巨石无数,它们皆是从高空掉落,落于地面上深深砸出了无数巨坑,而坠于大坑中的巨石边边角角都有碎裂痕迹,被风一吹,那些砸落的细小边角被吹得到处都是。冷渠墨一脚踩上,脚底之处稍有刺疼,他一脚便将小碎石踢飞,浅笑漫漫道:“刚才的动静声颇大,再加上目光所触及之地的狼藉,想来刚才突生的不测实在凶险,也不知两位陛下如何了。”
说罢,他便往周围细看,却只见巨石横亘,大坑遍地,至于人影或是人声倒是未见,也未听得,分明刚才的动静那般剧烈,怎会无人无声?冷渠墨拂袖而上,却仍看到半分人影,他原本含笑的眸子骤然一暗,刹那,变得森寒如冰。他猛然侧眸,目光凛冽地看着掌事太监,似是无声在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掌事太监吓得双腿泛软,顷刻他便扑腾跪地,连声说着赎罪。冷渠墨一言不发,眸光幽沉。詹星辰不明其意,一时也没有开口。就在此时,眼睛尖的詹星辰忽而看到风浪之中有人影憧憧,许是相隔太远,詹星辰一时也难分辨那些究竟是何人,不过,透过日光透过风浪,那些人影好似是被捆着跪卧在地上,詹星辰愣住,心想着自己可能看错了。愣神过后,他便道:“陛下,前方好似有人。”
闻言,冷渠墨也抬眸远眺,果真见那儿有不少人,不过,声音仍旧未听得。冷渠墨道:“过去看看。”
他抬脚,心急而又迫切。詹星辰自知叫不住他,此刻也未出声,像是由着他去了。待离得近了,冷渠墨总算看清那些人影究竟是何人,不禁瞳孔微缩,眸中的怒意在不停起伏却又难寻一个宣泄口。“他们……怎会在此处?”
詹星辰见到那些人,也是轻愣住了。那些都是他手底下的精锐士兵,原先他就觉好像少了几人,不过,他所带的人数实在太过,又走得匆忙,他也未仔细清点好好确认,如今见到被五花大绑绑着的精锐士兵们,他才恍然刚才的并不是错觉。而这些精锐士兵不仅被绑着,还被迫下跪,这番姿势瞧着实在羞辱人。詹星辰不知是谁将他们绑在此处的,可心下倒是生出了几分怒意来。总觉此番所作所为,是对他们象国的挑衅与羞辱!詹星辰向前,作势要将他们松开。而此时——一道清润如水,如月下清歌的男声于风中浅浅化开,弥漫而来,“朕方才与驭兽国陛下路经此地,却有巨石飞滚而下,本以为是山道塌陷天灾所谓,不成想竟是人祸……”冷渠墨捏紧手指,循声而望。只见光影之下,身着龙袍,身影绰约纤长的万俟润缓缓走出,他衣袖轻飞,端的是一派飘逸潇洒,再加之眉眼蔓入的清润,就像是一块顶顶好的羊脂暖玉,叫人恨不能放在手中把玩一阵。见万俟润毫发无伤,步履平稳,冷渠墨死死抿唇,心下稍动,可又在片刻归于平静,面露不解道:“人祸?不知北国陛下去而复返,眼下又如此说事,不知是何意?”
万俟润负手而来,在接近他们时,他忽而顿下,眸间笑意淡淡,眸光却格外清透像是能窥探一切,“刚才崖上所坠巨石,便是他们亲手用力推下,好在此前,朕与驭兽国陛下先在此处勘察过了,否则这巨石若砸于身,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不死既伤,兴许还会瘫痪。冷渠墨听后,更为诧异心惊,“竟有此等事?”
顿了顿,他又问:“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逆不道,连两位陛下都能得罪了去?”
万俟润的目光在冷渠墨面上轻晃而过,旋即便将目光收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些事,他心知肚明,却不好挑明。冷渠墨一愣,“什么意思?”
万俟润指着那些被捆绑的精锐士兵,道:“朕的意思是,那些巨石便是他们砸落而下的,而他们身上所穿之物竟是象国的铠甲,朕心中骇然,又怕是贼人故意混淆视听,便将他们绑于此,希望可让幕后之人现身,不成想他们竟真是象国将士?”
“若他们真是象国将士,这中间,又说明了什么啊……?”
雪青竹大笑着从后走出,一双蓝眸锐利,转而定格在了冷渠墨身上。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冷渠墨微惊。可他很快缓过心神,道:“此事,朕完全是不知情的……”说罢,他似想到了什么,猛然侧眸将掌事太监唤来,“你,给朕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