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知道这是一场苦战,听得杨鲛这么说,他早有预感,所以并不失落。他道:“象国之人的计谋来势汹汹,若换作是我,一时也恐会不信……可即便是如此,等到了提审那日我也会让他们看到我的忠心,我心只属于北国,只效忠北国。”
说罢,胡言盘腿而坐,他黑眸坚如磐石,好似什么打击都无法让他回心转意。杨鲛见状,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双眸眯了起来。不多时,牢头又送来了餐饭。这回倒不是馊的了,只不过这稀饭里全是水,一粒米都未见,胡言用勺子捣了捣,好半晌才从底下勺出了几粒米饭来。至于桌上的那盘青菜,虽说没有馊掉,但应当是隔夜的,菜叶已然枯黄萎靡,吃着干巴巴口感全无。杨鲛已然吃饱,所以这些简陋饭菜他是一口未碰。至于胡言为了保存体力表忠心,自然将它们全部喝下吃下,稀饭的味道有些苦涩,闹得胡言胃里翻滚,差点遭受不住吐了。“将军你没事吧?”
杨鲛见他面色不对,忙是开口询问。胡言摆摆手,努力将胃中的恶心压下,道:“我无碍。”
杨鲛忍住心虚,这才长舒口气,道:“牢房中环境恶劣,将军可莫要让自己生了病,才好。”
胡言刚想应下,便听得牢房外传来牢头抱怨的声音。声音从远到近,还透着几分难掩的怒意,“也不知大人将个小孩儿弄来做什么,那小孩可是熊的很,竟硬生生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我刚想一巴掌拍过去却被大人制止,可真是糟心。”
另外一名牢头啃着早上未吃完的窝窝头,道:“许是大人留着那孩子有用吧。”
那名抱怨的牢头给自己的手上药,一边嘶着声,一边道:“除了那小孩儿,大人还抓来了其他几个人,也不知大人究竟是何意,一个个老弱病残的瞧着根本没什么用。”
另一名牢头道:“大人心思缜密,我们只管做,别多问。”
抱怨的牢头继续上着药,恨声道:“真疼,如果那熊孩子落到我手里,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名牢头笑道:“不过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未免太小气了些。”
“你大度?你让那熊孩子咬你一口?”
抱怨的牢头瞥他一眼。另一名牢头当即收了笑,也不说话了。胡言听得他们对话,不知为何他突觉心口闷闷的,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着了,有些郁结无从纾解,闹得他全身都不舒服起来。尤其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小孩儿,更让他万分在意。胡言有心询问,却被他们无视了去,他咬了咬唇只得收了心思,重新坐好。*北国皇城。李忠甩动拂尘,匆匆来到御书房中。万俟润正在批阅奏章,听得急促脚步声他不禁放下手中狼毫笔,问道:“朕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老奴未曾见到胡言将军的家人。”
李忠自知办事不力,当即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老奴让你失望了啊。”
闻言,万俟润当即起身将李忠扶起,温声道:“有话你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有多凶残暴戾。”
自他懂事起,李忠便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可以说李忠是除却亲人之外,与他最为亲厚的人,这样的人一个自然不同于旁的奴才,也更能从他这边得到优待。起了身李忠才道:“陛下让老奴带去银两布匹,以及珍贵宝物去到西城乡下庄园,可惜老奴去时未曾见到胡言将军的家人,他们说,胡言将军的家人早于一日前,就被人从乡下接走了。”
胡言将军家有二老,以及一妻一子,他们皆住在西城乡下的庄园里,那是一个山清水秀,格外宁静的地方,周旁的乡里乡亲也格外好客淳朴。说好听些是远离是非,优雅恬静,说难听些,便是乡下无人的穷苦之地。万俟润念及胡言驻守永台洲有功,每年都会往胡言将军家中送去银两布匹,以及各种珍贵宝物,以此来维持他们的家计。而这些对万俟润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所以,他并未与人说过,也未告知给胡言将军的家人。一直默默的,像极了话本里的田螺姑娘。“你是说,你去时,胡言将军的家人被人给接走了?”
万俟润看向李忠,忽而眉头轻蹙,“那接走他们的人会是谁?难不成是胡言自己?”
李忠摇头,“老奴不知,许是胡言将军怕家人在乡下受苦,便在某处购置了宅子,如今宅子布置好便将他们接去城中居住了。”
万俟润摩挲下巴,眼眸半眯,“许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此事突然,你再去外头查查探探,若有异常再跟朕说说。”
李忠领了命令,这才退下。万俟润望着他离开方向,总觉漫漫光影下好似藏匿着什么,叫人无端生冷着……*永台洲离皇城相距甚远,一时之间,万俟润并不知晓永台洲中发生的异动。也因着冷渠墨办事利索周全,擅长藏匿踪迹,眼下的永台洲仍旧平风浪静,藏匿在黑暗下的獠牙也无人可见。即便是在永台洲驻守的将士们,也并不知他们胡言将军已被关入到了阴冷天牢中,他们只知今日永台洲静得出奇,胡言将军的人影更是未见。已经午后,胡言将军仍旧未来操练将士,难不成是睡过了头,忘了此等事儿?将士们都在猜测纷纷,却仍旧不敢懈怠,生怕胡言将军一个突袭,他们这些歌偷懒的也将会受到军法处置,那就得不偿失了。而将士们心心念念的胡言将军,仍旧被关在天牢之中。午后的天牢多了分闷热,在这逼仄的天牢中胡言额前冒出了不少汗水珠子,珠子顺着脸颊滑落,顷刻将他身上的囚服浸湿。“哗啦——”绑着牢门的铁索被打开,牢头从外走入,看向胡言哼笑道:“将军,我们大人要我带你过去问些话。”
胡言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如今听得这些,他立马站起,利索道:“快些带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