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舒紧握着茶盏,嗤笑更浓了:“而他肯定清楚明白朕的怒意和怨怼,他又哪里敢现身?”
绿俏听后,下意识点额:“是啊,笙殿下肯定是不敢的,毕竟当年留书出走,将烂局面丢给了陛下,若他现身,陛下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万俟舒眉头紧拧,再度咬牙出声:“若他敢出现在朕面前,定会生生将他绑了,然后将所有东西,甚至是现下这个身份就一股脑儿丢给他,让他也被这奏章,以及老臣们的唠叨声淹没。”
听得这些,绿俏先是一愣,可最后也觉是在情理之中。她的陛下是草原上的苍鹰,苍鹰向往自由,更喜欢展翅在高空翱翔,绝不甘心只安于一隅。只不过是因为战乱后,北国需要有人来主持、有人来建设、有人来恢复辉煌她才会接任这个担子。如今,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走,战神也出现在了陛下面前,陛下必然想要卸去这个担子,重归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她的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已想了无数遍的。绿俏也不觉惊讶,相反觉得理应就该是如此的。若万俟笙当初就接下这个担子,那么陛下现在就还是快乐无忧,自由自在的长公主,而非只是困于四方天中,断了翅膀的小鹰。见绿俏面上未有惊诧,万俟舒眉眼一挑,不觉启唇询问道:“朕方才说得那些,你个小丫头不觉得惊讶吗?”
“不觉得啊。”
绿俏摇着头,很快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陛下本就是向往自由的苍鹰,现如今得知了笙殿下的消息,有了这样的想法根本不足为奇,四年的建设到现如今的繁荣,总也该是够了。”
寝殿内燃烧着檀香,轻轻袅袅的薄烟冒出,一股清静宜人的香气也弥漫在她们的鼻翼间,万俟舒听得绿俏所说,眉心轻佻,随后唇角上勾起了一抹平和浅柔的笑。“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的紧,竟是知朕的心思。”
万俟舒勾了勾红唇,嗓音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轻快:“四年了,的确是够了,总该要做些自己的事儿了。”
绿俏无条件赞同,小脸上蔓着笑,看上去红扑扑很是可人,不过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变得出奇的愤怒。也不知怎么了,看着端着热茶进来的宫人,绿俏突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她闷声咬牙道:“陛下,奴婢还听说是兰香往甜汤里下的药,更是兰香在马厩里下东西让马儿发疯的,陛下往日里对兰香不薄,可她竟是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真真是个白眼狼。”
说起兰香的行径,绿俏便越觉愤慨,简直都能提刀追去流放之地将兰香给斩杀了,她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越来越紧,都已然变了形。万俟舒瞥头看一眼,眸间染着轻笑:“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以为,为这样的人生气根本就不值当,而朕早已下旨叛她流放,现下她应当已经在路上了,流放之地苦寒,她这一生都要在那里赎罪,再不得回来了。”
说起这些,她的嗓音轻飘飘的,显然没将兰香放在眼中。至于兰香的那些阴谋诡计,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些小把戏,微不足道。燃着的檀香有些许凝神静气的功效,再加之万俟舒的嗓音轻柔婉转,干净如水,听在绿俏耳里,也瞬间将她心里的怨气给驱散了不少,她听着频频点头,最后也未将兰香再放到心上了。她手托下巴,笑说:“陛下所言极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做的微不足道的事儿,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不值当,日子还得要快快乐乐的过。”
窦屏与兰香的事儿被这样几句带过,便再也不提及了。两人凑到一起又说了些许体己话,到了下午,绿俏在殿中用过午膳之后便要跟着孤狼离宫去了,两人出来太久,府里还有好些事儿堆积,终归是要回去处理的。可绿俏却有诸多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好像有种要住下的心思。万俟舒见了,眸中蔓入的笑越浓了些,她道:“天色不早还是早早回去,若有不舍,明日再来即可。”
绿俏听后笑着应声,随即,脚步轻快地跟在孤狼身侧。临走前,绿俏原是要将粉色宝石留下的,可这到底是送给他们的喜宴礼物,她怎可这般不要脸面的收下?况且她现下是一国陛下,拥有太多数不尽的珍宝,又何须夺取旁人的心头爱呢?她未收,只要绿俏带走,绿俏见执拗不过,终还是将其带了回去。等绿俏他们一走,万俟舒端坐于桌案前,纤细的手指捏着一盏茶杯,又在上摩挲不停。杯口极为光滑圆润,摩挲时极有质感,可她的双眸却在几番轻摩间微微闪烁,到最后,幽深攀满整个眼眶,瞧着如汹涌的暗夜,里头好似还藏着什么事儿。万俟临渊推门而入时,窥见的便是她眼中的这般神色。他一阵轻顿后,又抬脚走入到万俟舒跟前,随口便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听到声音,万俟舒将正在轻摩的茶盏放下,未曾隐瞒:“你应当知晓朕还有个弟弟,朕的那个弟弟已经离开皇宫,在外游玩四年了。”
万俟临渊听后,下意识点额道:“臣自然知晓陛下还有个弟弟,莫非,陛下的那位弟弟从外头回来了?”
“回没回来朕也不好说。”
万俟舒黑沉的双眸里染着些许笑意,黑暗中的一缕笑,有种说不尽的促狭邪恶,微妙盛满:“朕只知道,绿俏在成婚当天便收到了一份不明来路的婚宴礼物,那里面是一颗粉色宝石,成色极好,价值连城,须得要在外经常游历才能寻得,而且,还得跟绿俏他们是相熟好友,所以,朕便猜测是万俟笙他偷偷回来了。”
万俟临渊无条件赞同:“陛下说是,那便一定就是。”
万俟舒听后,心情越加愉悦了几分:“四年前,这帝位原是应该由他来继承,可他为了贪图快乐自由,便留书一封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