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对不起她的人就是纳兰红日,若不是纳兰红日毁了她的清白,那么这个选秀的机会她必定能争来的!二个对不起她的就是费莫宝瑛,若是她死在四川,那么今日的她怎么也得是纳兰家的嫡夫人。那有现在这么不堪,要在芙蕖馆中禁足念经呢?费莫夫人并没有说要将她囚禁多久,反正自那日事发至今,她就这么一直被囚禁着,谁也不愿意来看看她,只有卢氏来送过几次东西,可是,还得在丫头们的监督之下,一点金贵的东西都不许往里送,只是保证不让她饿死、冻死就得了。这才几个月,她脸上的水光甚至都不如费莫夫人了。她好恨,原本还存着希望,希望一度春宵能让她怀上个孩子。这样,如果纳兰红日死在前线,或许纳兰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会接纳她。可是她并没有这样的好命,她热切盼望的孩子并没有来。“天下人皆负我!皆负我!”
宝络躺在床上失声痛哭,她并不需要隐藏情绪,也不用怕谁来监视于她,在费莫家她如今的处境连狗都不如,他们只当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罢了,谁会监视尸体呢?“你早知今日之事么?”
费莫夫人瞅着眉开眼笑的宝瑛,狐疑的问道。宝瑛却笑而不语。这些日子,这孩子明显和自己疏远了不少,费莫夫人还是有感觉的。最初,宝瑛自刚四川回来的那些个日子,最是依赖自己,恨不得晚上睡觉都要和自己一处。可是,如今她想从宝瑛嘴里知道一句不算是秘密的话儿都有些艰难。但是,她并不怪宝瑛,家里面出了事,她并没有站在闺女一边儿,既然做了,那就得承受结果不是么?她也知道,若是她再追问下去,宝瑛一定会告诉她的。可是,那样很没有意思不是?宝瑛见费莫夫人直直的瞅向窗外,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便也伸头去看。待她将头扭向窗外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午后的园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原来,费莫夫人是在发呆呢!宝瑛想想方才,自己对额娘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想想从前,额娘对自己也是宠爱非常的。即便是有些地方不如了她的意却也是有苦衷的。宝瑛平素虽在人前展示的是一副骄纵的样子,可是私底下她的心肠最是柔软不过的。更何况,眼前还是自己的额娘呢?宝瑛想透彻了,便冲着费莫夫人嫣然一笑娇声说道:“额娘,那夜我去找纪玉山,他就说过,让我安心回家候着,他定会想办法让我不去选秀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
费莫夫人本来也不想再问了,她正在那里感怀母女情分变薄,宝瑛突然发声,让她是先愣后喜。喜的是宝瑛终究还是原谅了她这个额娘。宝瑛能够放得下,她怎么能不欢喜呢?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但是仍笑容可掬的附和宝瑛,“那你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额娘!”
宝瑛娇声嗔怪道,“那么一会子功夫,我们能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不过您就知道肯定不是二夫人说的那样,是她给宫里递了信儿那般就是了,那颖贵太妃快七十才封的贵妃,我就不信她在宫里面说话好使?”
宝瑛这话说的可真是有点刻薄了,可是她笑着嗔着,一会掩口,一会皱眉的样子娇俏可爱极了,根本让人觉不出来刻薄,反而觉得是一种调皮相。费莫夫人瞅着宝瑛欢快的样子,故作生气状嗔道:“你又调皮,说话还这般刻薄,看你日后嫁到学士府是不是也敢这般的和中堂大人说刻薄话?”
宝瑛挑了挑眉,缩着肩膀吐了下舌头,却也没和费莫夫人再争辩,而是红着小脸又去捡她的红嫁衣来绣,这几日闲来无事,她的盖头已经绣完了。费莫夫人见她又去绣嫁衣,便将她的嫁衣扯过来一角,想要看看宝瑛绣的如何。可是,入眼一看,费莫夫人竟微微有些吃惊,许久都没见宝瑛绣过东西了,谁知道宝瑛的功夫竟然有这么大的长进,虽不说能到栩栩如生的地步吧,可是也很能拿得出手了呢。想是上了心的。宝瑛见费莫夫人扯着她的嫁衣发呆,以为费莫夫人被她拙劣的绣工惊到了呢!她害羞的将那嫁衣扯了回来,微微有些郁闷的说道:“我知道手艺不好,可是好歹是我自己个绣的呢,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还是嫁给……我当然要自己绣了!”
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是越来越低,整张俏脸已经是彤云密布了。瞧着手中的绣活还有娇羞不已的宝瑛,费莫夫人不由得心头巨震,她十分的庆幸,庆幸纪衡是个长情且有主意的。瞧着宝瑛用情至深的模样,如果真的被选入宫中的话,不要说搏出前程、荫庇家族了,能否活下去都会是个问题了。想当初,她为了家族的利益,执意要牺牲宝瑛的幸福那是错的了。宝瑛的性子做娘的怎么会不知晓呢?可是,当时她竟一点都没顾忌。终究是她对不住自己的女儿。她爱怜的抚上了宝瑛的头,由于哽咽,竟久久说不上话来。而宝瑛呢?光顾着在那里低着头一边害羞一边绣花了,根本就没发现费莫夫人的神情有异,费莫夫人的手覆上了她的头,她感觉到了费莫夫人的温暖,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将头依到了费莫夫人的怀中。这很好,费莫夫人也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泪盈于睫的样子,就像小时候一般,费莫夫人将宝瑛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宝绢和宝绫说:“你可以不用去的,你我二人的模样肖似,我可以替你去选!”
说到这里,宝绢又强笑了一笑,“我的模样也不是顶好,未必就能入选!”
宝绫闷闷的说:“模样有什么打紧?只要你是勒保的女儿,必定会中选的!皇帝这是要平衡前朝和后宫呢!这就是宝瑛死活不肯去选的缘故!”
说完,宝绫便郁郁的呆望着外面的池塘,不肯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