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渐渐停歇。文白见未鸾吹这等身姿,容颜绝美。突然想起松庵那双贼眼,先前探头探脑,难不成就是贪图未鸾吹的美貌,指不定他回凤庆寺就会做法,令蛟龙出来,把这船掀了。
文白想到这,汗毛竖起。一时间没个主意。 这时,未老爷问文白道:“贤侄寄居凤庆寺,多有不便,此去是回吴城,还是外出去游学,可有去丰城打算?”文白不假思索答道:“暂住凤庆寺一段时间。”
其实未公另有深意,他自感时日无多,想嘱托身后之事。后来,又听得文白说已经娶妻,性格拘泥,暂时打算不去丰城,不知此后还能不能一见,便伤感起来。 鸾吹体会到了未老爷的心思,便用寒暄套语,宽慰他。 忽然,小童惊慌跑进来,喊道:“老爷不好了,文相公快出来看。”
原本安静的凤弋湖,登时喧闹起来,人声鼎沸。都在喊:“潮来了,潮来了。”
文白跟随未公出舱一看,只见天色昏黑,山容隐没其中,湖中掀起巨浪,直接天际。 “轰隆隆!”
炸雷声后,大雨倾盆而下,文白已经感觉船身开始荡摇不定,站立不稳。
再看先前躲雨处的亭子已经被淹,来时的堤岸也淹了。 顷刻间,凤弋湖面积扩大数十倍,只见四周一片汪洋,无边无际。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文白想:定是松庵做法,方才下大雨,就该知道是会发大水。 于是跳上船头,张望是否有蛟龙出没,却因为船摇晃的厉害,身子一歪,一个没抓稳,掉进湖里,随波逐流而去。 文白正惊恐,突然有一股旋风,包裹在他四周。那旋风裹挟浪花,刹那间,将他卷到湖底。 “我还能呼吸?”文白诧异。
只见他四周湖水被旋风分割,以文白为中心,在湖底形成一个面包车大小的空间,将湖水挡在外面。 文白陡然想起,楚王妃赠送的宵光宝珠,能避水火。便将宵光取出拿在手里。 只见那宵光珠发出明亮的光芒,跟探照灯一样。原本漆黑的湖底被照亮。 文白看四周,只见湖底根叶荡漾,藻类纵横交错。突然发现湖底不远处有发光的物体,便朝那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大殿门口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凤弋宫”。 但见那凤弋宫,有四五层楼高,足球场一般大小,四周布置着发光的玉石翡翠,那些巨大支撑柱,不知是贴了金箔,还是整个是金子。珠宝首饰,随处可见,宫殿正中间有白玉砌的高台,上摆放一条龙椅,金光闪闪。 文白正想着:“发财了。”忽见,一物蹦出,像一头牦牛,却能在湖底呼吸,来去自如,不知是何怪物, 那怪两只角有二尺长,朝文白昂起头就喷水。那水流冲击力十足,将文白周身旋风冲散不少。 文白估计,造成凤弋湖洪水的,就是这个怪。若是除了它,洪水应该就会停了。 但现在情况是,受了那怪物一个水弹,保护文白的旋风明显弱了许多。文白担忧制它不住,反而自己送了性命。 又想到,自己现在身处湖底,被那怪盯上,可谓生死难料,倒不如借助宵光的力量,干一架,试一试。 于是,文白一个箭步冲将过来,绕到它身后盲区,一把拖住牛尾巴,却拖它不动,便又纵身一跳,跨将上背。 那怪大吼,吼声发出的声波将前方石头都震碎,还将身子乱耸,三两下就把文白颠落下来。 文白大惊,赶紧爬起来,再奋力拖牛尾巴,岂料那根尾巴却被文白扭断,那怪痛的四处乱撞,跑不见了。 文白想着怪物一跑,洪水应该停了,念及未鸾吹安危,赶紧让宵光带着自己浮出水面。 他随即收起宝珠,在水里游了半里,才靠近岸边。 此时的文白还惊魂未定,站在岸上瑟瑟发抖,抬头查看湖里的水势。 只见湖水奔迅冲突,周围的澎湃之声,充塞于耳,天空依旧乌云密闭,雷霆霹雳,惊骇万状。 那大雨依旧倾泻如注,凤弋湖上,天惨地昏,分不清哪里是湖面,哪里是天空。 可是,当文白极目远眺,却看到凤弋湖地域之外的远山却是白云飘飘,一派风和日丽景象。 莫非不是那怪,而是另有蛟龙作怪? 文白环顾四周,看见凤弋湖的西边,峰峦暗黝。那边的景物一派模糊,不可辨识。其中更有黑云万道,层出不穷。料想作恶的蛟龙定在那里。 只是此时水势浩荡,下着大雨,文白站在一个高地,没地方躲雨,寻思先找个地势高的人家避雨。 一路上,只见地势低的,都被淹了。水面上到处是烂树枝,破木板等杂物,有的人在山腰躲避洪水,三五个,六七个的聚在一起等待救援,不时有哭声传来,文白心中顿感悲凉。 再看原先外湖的地方,良田万顷被淹,洪流滚滚。湖心亭子,淹没到了亭顶。 有几艘倾覆的游船,船底朝天,随波漂流。暗想:“来看蛟龙,这不,把命搭进去了,知道有蛟,还来作死。”
文白突然想起未老爷一家也是在船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船。 刚想救人,又一想:也不知哪一艘才是未公的船,纵然有宵光宝珠,也不一定找的到人,眼下也没看见蛟龙,不如去凤庆寺找松庵。如果真是那家伙搞的鬼,一刀剁了他。 凤庆寺建在险要山上,地势很高,肯定淹不到。文白估算方位,寻找道路,幸好这里到处种了一些高大的杨柳树,文白就依树而行,就浅却深,来到一处断桥面上,暂且休息一下。 此时的文白,头巾丢了,全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像一只水鬼。鞋子也早就不知道掉哪里了,袜子也洞穿了底,脚趾被树根戳伤,有些痛楚。 无奈进退两难,只得忍痛再走。哪知站起身来,眼光到处,黑雾扑将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风,还隐约看见雾中有鳞爪飞舞。 文白心疑:莫非真有蛟在此?这湖山地势,霎时间变成汪洋大海,若说下大雨造成洪水,也不至于这么大,根本解释不通。想来是山中蛰伏的蛟妖施法作怪,兴云作雨。 文白正在思索,黑雾滚滚而来,再看那蛟,现身出来,蜿蜒矫健。忽然,它张牙舞爪,朝文白扑来。 文白被它裹挟腥气,捂住鼻口。在地上连滚带爬,避开它的巨爪。那蛟冲的过猛,一头栽在大柳树群中,身子被柳枝缠住,一时升腾不上。文白瞅见水中的树枝,捡着一根尖锐的,纵身一跃,落脚在柳树丫杈,直奔蛟妖而来。 庆幸的是,蛟身被缠,一时间飞不上天,被文白贴近蛟身,伸脚上去,却不料蛟身全身涎沫,滑不可立。 文白只得站在丫枝间,运起气力,用树枝戳,一把戳入蛟鳞连接处,那蛟痛楚,回头看向文白。 只见两只巨大的眼睛,闪如火光,一张巨口,流着腥涎,蛟头两边是蓝色鱼鳃,一张一合。两个钩牙锋利无比,大有吞噬之状。 文白赶紧将手中树枝投掷,扎在它额头正中,几滴硕大的蓝血滚将下来。那蛟作罢。 文白趁机攀将过来,却在它背上坐不住,一直滑到蛟尾。忙将它尾上鳞甲,尽力剥去。痛的那蛟,龇牙咧嘴,怒吼发狂,从柳枝中挣脱开来,一头扎进湖中。 文白抱紧蛟尾,一同没入水中。此时宵光宝珠,再显神通,一股旋风裹挟文白。文白只觉轻盈无比,虽是两脚踏空,却如履平地,在湖中轻松奔到蛟妖头上,奋力抓紧蛟头两角,左右摇晃。 那蛟苦不堪言,朝着自家宫殿游去,正要进殿,哪知文白将蛟首用力一抬,那蛟一头撞碎了门口凤弋宫的牌匾,头上血流如注,跌落在门口。 文白正要结果那蛟妖。突然那蛟化作人形,却是一个美貌的女子。 文白愣住,细看那女子,只见她头上长角,耳后有鳃,额头留着蓝色的血,面容清秀,如人类少女。她的身躯,四肢都披着坚甲一般的鱼鳞,身后有一条与脚同等长度的鱼尾,鱼尾的鱼鳞伤痕累累,正是被文白剥掉。 那女子看见文白身上宵光宝珠,料想是个高人,忙跪下求饶道:“大侠饶命,都是那松庵的主意,且可怜饶我这贱畜一命。”
文白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此兴风作浪?快把这来龙去脉,从实说来。”
那妖女道:“罪妇是凤弋湖底蛰伏的黑蛟,八百年来一直在此安分修行。一日,松庵找到罪妇,说我这般苦苦修行,几时才得升仙?他有一法可助我速成,使我按他令发洪水,淹沉湖中游人,童男童女归我练功,美貌女子归他享用。”
“可恨!真该一刀剁了松庵。”
文白咬牙道。
回头又见妖女楚楚可怜,便道:“你这般行为,本该天诛地灭,若肯背弃松庵,弃暗投明,为我所用,不伤百姓,我可饶你一命。”妖女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说着,从身上解下一块鱼形玉牌,交到文白手中:“大侠若是用的着我,对着玉牌呼唤即可。”
文白接过,点头道:“往后你要安分守己,不可作乱。”
妖女俯首。
文白说着,走进宫中,坐在龙椅上,将几串珠宝塞进口袋,淡淡一笑道:“最近手头紧,我拿一点,你不会生气吧。”妖女道:“大侠尽可全拿去,罪妇哪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