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帝对有功将军进行封赏,毕占文为松平侯,方磊为氾阴侯,申凡强为海狮侯,仲弘为金原侯;詹仁义为游海伯,石岛为永前伯,盘冲为魏庄伯,吉珉为护驾伯;裘妍为热水君,芮琼芳为春平君,焦二梅为广元君,云娴为草邱君,席妙琴为营村君,马九妹为赤龙君。其他参战将军也有不同程度的奖赏。
下午,长治帝坐在光明殿宝座上忽然想起狱中的枚香,便喊道:“谷扫呀,谷扫!”太监谷扫随即跑上来说了声:“奴婢在!”
“你去传大理寺丞云娴去刑部大狱提枚香直接到此,半途当中不许逗留。否则,唯你是问!”
谷扫太监随即躬着腰说:“奴婢照办,绝不违背。”
长治帝继续翻看着朝廷咨文,不一会儿,云娴和谷扫两人将枚香带到。枚香跪在殿堂中央,垂着头。“殿上跪者何人啊?”
枚香赶紧答道:“罪妇枚香。”
长治帝丢下手上的咨文,说道:“你抬起头来。”
枚香抬起头,明显胖了好多,哈巴股发圆,但是她的头发凌乱,鬏儿歪着,脸庞两边散了好多的长头发,狼狈不堪。
长治帝直起身说道:“枚香,你可知道为什么将你关进死牢?”枚香点头说:“知道。”
“你恨不恨朕吗?”
“罪妇不恨。”
“唉,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枚香沉稳地说:“陛下,此次平定七国之乱,罪妇不该胡说八道,损伤皇上英明。别说皇上将罪妇关进死牢,就是押赴刑场砍头示众,罪妇都不叫一声冤,慷慨赴死。”
长治帝笑道:“枚香,算你睿智。这样吧,到里面洗个澡吧。石岘粉,你来侍候枚香洗澡,将朕房间里的衣裳拿去给她换换。”
侍女石岘粉随即上前搀着她下去。
云娴正要辞别而去,长治帝摆着手说:“云娴呀,你别走呀,今晚陪枚香在这里喝上几杯酒,喝过酒后,你还要送她回姜府。”君臣两个谈了半个时辰的话,枚香出来了,穿着紫红色衣裳,腰系天蓝百褶裙,后背披着潮湿而光滑的长发。长治帝招着手说:“到朕的房间里坐坐。”
三个人坐在里面,长治帝喊道:“石岘粉,上茶。”
枚香说:“罪妇在监狱里反省自己,那日说的话确实荒唐。”
长治帝板着脸说:“枚香呀,已经放你出来了,不许再说罪妇,否则掌嘴。”
枚香随即点头说道:“是,臣妾遵旨。”
云娴笑着说:“枚枢密,你坐了一个多月的牢,怎么胖了这么多呢?你看你的哈巴股圆得不得了,富态的脸。”
枚香苦笑道:“无所事事,一吃一睡。每天都有鱼肉,有时候还有鸡肉、鹅肉和鸭肉。只不过是单身一人,除了送饭菜的人,其他什么人都看不到,每日里都要看看外边的天空,再不,就活动胳膊挥挥手,踢踢腿,以此打发日子。”
长治帝说:“以后,国事遇到为难,你枚香怎么办?今日在这里你告诉朕。”
枚香发誓地说:“臣妾绝对不会彷徨,一定为国奔走效劳,誓死忠于你长治皇上。如若心是口非,定遭天谴!”
长治帝笑着说:“枚香,朕相信你。路遥知马力,板荡识忠臣。好吧,晚餐来了。云娴,今日朕这里有好酒,杏花村,你来斟酒给枚枢密喝。”
云娴斟好了酒,端起酒杯说:“臣妾第一杯先敬一下枚枢密,干掉!”
枚香说:“皇上,你也喝一点,臣妾枚香干掉。”
吃过晚餐后,长治帝说:“石岘粉,辛苦你一回,晚一会吃晚餐,你赶紧给枚枢密把头梳一下。”
枚香说:“不,臣妾自己梳头。”
云娴说:“枚枢密,你这就不好了,皇上吩咐的事,你不听?”
枚香连连点头:“是的,臣妾遵旨。”
枚香梳了头,一扫出狱时的晦气,鬏儿梳得光滑滑的,先前拔除的首饰又重新插到了她的头上。长治帝爱抚地拍了她的肩膀,说:“枚香,回去见见你的夫君姜承德,看看你够曾变了样。”
枚香点点头,笑着说:“臣妾这番回家如同小媳妇,该要让自己的夫君收拾一下。”
云娴将枚香送进姜府里,姜承德拱着手感谢。云娴说:“姜参军,本妇今日一天都没有回去,现在赶紧走,下次再来姜府拜访你和枚枢密。”
姜承德顺坡下驴说:“好吧,你好走,苏大人在家里等你啦。”
云娴离去,姜承德夫妇二人进入房间。姜承德看着枚香不住地笑。枚香要卸首饰,姜承德连忙拦住,说:“别忙拿掉凤钗,让你家夫君好好看看。”
枚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说:“你要看,那你就看个够。”
姜承德紧靠女人坐了下来,说道:“这一个多月没曾跟一起你睡觉,你晓得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呀!”
枚香虽然打扮漂亮,但她还是心情抑郁。姜承德不理解刚刚经受了灾祸女人的心情,一味地要求女人有情有味,终究未能如意。没过两天,他又来通政司找冯中吾厮混。冯中吾过上了女人生活,她 “嗯”的轻哼声,姜承德听了乐不可支。 枚香毕竟是个斥候头子,很快料知姜承德泡上了冯中吾。她感到蹊跷,冯中吾是个遭受腐刑的女人,怎么会过上女人生活的呢?这里面一定有着人世不知的秘密。她决心诈一下冯中吾,掏出她的秘密。如果她顽强,凭自己手中的权力完全可以将她送进斥候署诏狱,严刑拷问,就是打死她也无妨。 枚香敲开了通政司的门,进了冯中吾的办公房间。精明的枚香一眼就发现了床铺,不动声色地说:“冯通政,据人说,你已经焕发了青春。”
冯中吾一听,就知道枚香十分厉害,便低下头说:“枚枢密,你要惩办贱妇冯中吾,贱妇冯中吾绝对没有半句怨言,认命了。”
枚香却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心虚呢?”
冯中吾抬起头说:“贱妇想隐瞒是隐瞒不住你的,头上的金钗就是证据,因为它原先的主人是你枚枢密的。现在你不需要审问,直接打死贱妇,真的,绝对不喊冤。”
枚香一把托住她的嘴巴说:“你老实告诉本官,你是一个女太监,怎么能过上女人的生活?你老实说清楚,本官不但不追究你,而且还跟你结拜姐妹。你说吧。”
冯中吾不敢违抗,只得告诉她说:“开头是黎歆强行缠住了贱妇,但贱妇不曾坚决抵制。哪里料到他竟然称了心,也许他告诉了你家夫君,他就常常来找贱妇,贱妇半点也不敢违逆他。”
枚香笑着说:“好,你说出来了,不曾瞒抗本官。唉,你的身子让本官查看一下。”
冯中吾扭捏着身子,说:“你不会伤害贱妇吧?”
枚香说:“你放心,枚香绝不是趁人之危下手的无耻小人,说过的话如同唾沫钉了钉。”
冯中吾整个身子都被枚香仔细查看了一下。
枚香叫她穿好衣裳,到了这个地步却大度地说:“冯通政,对不起你了,……此后,姜承德不管什么时候来找你,你都要遂他的心意。我枚香绝对不会得像其他的女人吃醋不得了。精力旺盛的男人往往会成大馋猫,一个女人倒哪看得住啊?吃醋的女人往往会送掉自己的命,死的时候连条狗子都不如,何必要走到那一步呢?”冯中吾也笑了,“姐姐说的是。奴婢头上的这个金钗是你的,应该物归原主。”
枚香连忙按住她的手说:“姜承德给你的,我枚香再收回来,岂不是小气鬼一个?今后我们姐妹之间不要分个你我,你放心,我枚香绝对不会得对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拍了拍冯中吾的肩膀走了出去。冯中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鬏儿,心有余悸地说:“好厉害的枚香,我根本不敢违逆,只能乖乖地顺从她啊!”
丘平山终于走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饿死的贫民百姓特别多。陈家坡更是一片阴霾,虽说居高临下,冷兵器年代里想要仰攻它,很难奏效,因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陈家坡后勤供给也是相当麻烦,何况整个邱平山吃用已经断供,再加上敖炳大兵压境,甚至渗透到境内,不断神出鬼没地出手打击。大病缠身的伪丹朱皇帝朱振安挣扎着说:“寡人要喝碗粥,心里才舒适点,有没有啊?”
伪军师王聘只端来一碗热水,说道:“陈家坡什么吃的都没有,现在只能端碗热水。”
朱振安颤抖地接过去喝了一口,说:“水不怎么热啊。”
他咯了咯,脖子一歪,便咽了最后一口气死了。
伪丞相计玄说:“喊两个人把他抬到山脚下埋了。”伪大将军司马柔苦笑道:“这个时候到哪去找人抬呀,就是喊得来也没劲抬的呀。倒不如干脆就地掩埋,掩埋好后,我们都赶紧逃命去吧。”
伪大司空高程什么话也不说,径自走出陈家坡,到了一个陡坡下来,由于身体过分透支,站不住身子。一个踉跄便栽倒下来,随即直向山底下滚了去,坠落山谷死了。 王聘说:“我们三个人下山时,必须手搀住手,相互照料,才能平安地下山。到了山底下,再想办法出山,哪怕当要饭花子,也能逃生啊。”
为了走比较好走的山路,他们几经绕道,来到邱冲沟。可是到了滚龙坡,司马柔没有抓住计玄的手,身子失去平衡,歪倒下来,一骨碌滚落山涧,分明见阎王爷去了。计玄、王聘顾不得他,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滚龙坡。 两个人好不容易跑到东部出口,却被那里守候的哨兵活捉。镇东将军刘纪信闻知活捉伪丞相计玄、伪军师王聘二人,马上派人将他们接到盛安。两个人见到吃的两眼发直,随即狼吞虎咽。 长治帝当机立断,下达旨意迅速搜山,一定要搜到伪皇帝朱振安、伪大将军司马柔、伪大司空高程等人,就是大海捞针,也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山两三天,找到了朱振安等人的尸体,活捉伪骠骑将军刘志、伪车骑将军沈中、伪卫将军朱安、伪前将军帅金平、伪后将军闵若平、伪左将军叶芬、伪右将军高本浩等人。 按照长治帝旨意,刘纪信在氾阴一个广场上主持公开审判。丹朱省按察使由宜茂担当审判法官,指挥使任凯担当提刑官,刘纪信亲自担任监斩官。 计玄、王聘等九人被押上台子,丹朱省布政使开运生宣读朱振安、计玄等十二人罪状。由宜茂高声宣判,朱振安、司马柔、高程三人枭首,计玄、王聘、刘志、沈中、朱安、帅金平、闵若平、叶芬、高本浩九人斩立决,十二个匪首的首节挂到氾阴南大门城墙上示众三日。其他参与丘平山叛乱小头目一概免于处刑,今后如若参与叛乱,不论罪恶大小,一律处斩。 长治十年(乙巳年)新年一过,长治帝便生养了六瓜,取名芮庆乂,字新春。此次她拒绝群臣祝贺,小孩满月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光明殿。二月十八小孩满月,长治帝派覃钺几个太监召来严淑华、梁玉英、枚香、康春兰、阮荷芳、冯中吾、冯一枝、曲玲、芮琼芳、宦香茹、章如珍、单姝等十二个人前来吃小孩满月酒。 严淑华说:“陛下喊我们这些姐妹来吃饭喝酒,应该给六太子包个百岁钱,可是陛下不要我们姐妹们包,真有点不好意思。”
长治帝说:“这一回任何人的钱钞一概不收,但是朕今日招待你们也很简单,四菜一汤。其他人为什么不喊,只喊你们十二个人?朕考虑过了,喊你们来吃个饭,纯粹是表示点意思。你们呢,一是在平都做事,二是你们跟朕来往比较密切。至于男人们就一个都不喊了,免了繁文缛礼。”
康春兰说:“陛下把我们这些姐妹放在心目中,这就表明我们在朝廷里很有分量。那么我们自己呢?那就必须忠于陛下,一定要把国事认真做好,绝对不能辜负陛下对我们这些姐妹的期望哟。”
冯中吾笑嘻嘻地接了一句:“陛下把我们这些人当心腹,我们理当感恩戴德,平时做事就必须尽责尽力。”
长治帝说:“朕这次到吴谷芮家庄要过一段日子,国事就托付你们这些姐妹们了。”
八抬大轿来到光明殿大门前,石岘粉抱着婴儿率先上轿,长治帝跟欧阳宗宪招呼了一下,也便登了上去。中军大都督府大司马裘妍、右副御史焦二梅二人参与护送。 康春兰目送长治帝一行车水马龙,向都城外边驶去。她看了枚香、冯中吾二人在往通政司衙门里跑,便跟了上去。冯中吾搭讪道:“康大学士,你送走了皇上,这会儿到奴婢这里玩一会儿。”
康春兰笑了笑,说:“嗯,本官也要来冯通政这里拜访拜访。”
到了通政司,三人便坐到桌子跟前。冯中吾招呼道:“你们两人先坐着,奴婢给你们俩沏茶。”
康春兰拉了她一下,说道:“冯中吾呀,不是我康春兰直呼你的大名,在我们这些人跟前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自称奴婢,……”说到这里,白了枚香一眼,狡黠地说,“应该改称什么的呢?”
枚香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康春兰转过脸,摸着冯中吾的鬏儿问道:“冯中吾,你自己说呢?”
冯中吾说:“贱妇。”
康春兰摆着头说:“怎么能这样说的呢?也应该喊臣妾,你实在要谦卑,小妇人也行。”
冯中吾幽幽地说:“做个女人真是下贱。先前在宫殿里做皇帝的小老婆,名义上高贵,实则跟守寡差不多。现在不做皇帝的老婆,世上男人又放我不得顾身。如果女人守节,也不过是个名目帐,究其底里终归是个呆痴人儿。不说了,到山村里做个山野村妇反而心安理得。”
枚香忽然笑道:“康春兰,你这户儿最会拍皇上的马屁,而且恰到好处,无缝痕迹。你看你今日饭后在皇上跟前说的话多漂亮,皇上听了怎得不欢喜你。”
康春兰说:“照你枚枢密这么说,我康春兰就是个奸臣,奸臣也就是坏蛋。好,你这样说,我认。假若在皇上面前木嘘嘘地直说,我康春兰这个脑袋瓜岂不要挂到南大门城墙上?枚香,你自己何尝不也是一个大好佬?”
枚香低着头说:“说来说去,朝廷里能够把官做下去,哪个都有自己的一手,否则就别想能够在朝堂上站得住脚。你就说她冯中吾,虽然遭到皇上的腐刑,到头来还是说皇上好,一脸的笑。”
冯中吾正色道:“小妇人冯中吾绝对不恨当今的皇上,要恨只能恨自己的命贱。爸爸、哥哥兄弟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硬是把我嫁给延进帝皇上,哪要做个什么梦妃子。唉,女人有个三从四德,简直如同一根绳子死死地捆住手脚,最后只能在皇上跟前甩点小聪明,中了皇上的意,就算侥幸;如若逆了皇上,就打进冷宫,生不如死呀。”
康春兰问道:“冯通政,那你到底恨不恨当今的皇上?你到现在都没说清楚。”
冯中吾激动地说:“小妇人冯中吾绝对不恨当今皇上,别说她阉了小妇人一回,哪怕十几回都不恨。为什么这样说的呢?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也吃人。天下乌鸦一般黑。何况长治皇上深知我们这些女人的苦楚,并没有赶尽杀绝。她要赶尽杀绝的是那些专门跟敖炳作对的人,是那些想方设法谋害她的人,是那些犯上作乱的人。我冯中吾不跟住当今的皇上,还要去跟住哪个呢?老实告诉你康大学士,我冯中吾要做当今长治皇上的铁杆忠臣,从此死忠到底。”
康春兰沉吟了一会,突然说:“枚香,长治皇上把你打入死牢,恨不恨皇上?”
枚香咬着牙说:“不恨。贱妇枚香也是死心塌地紧跟长治皇上。”
康春兰漾了漾身子,说:“我真的不懂,你们被皇上玩得这样惨,竟然无怨无恨,到底是何原因呢。”
枚香滴着眼泪说:“当今社会除了长治帝,还有哪个比她好呢?整个南部瞻洲二十多个国的国君很难找出一个贤明的君主。其实我枚香是个正宗的下贱人,原先是牛淑妃牛莉跟前的一个婢女,她出嫁给长明帝皇上,我枚香自然听她唤来唤去。后来长明帝皇上宠幸了我枚香一回,牛莉主儿晓得了,被她打得个半死。这中间所受到的苦难就不说了。后来她突如其来跟我这个小贱人好了起来,还给我穿好衣裳。最后我才晓得,她要我给当时的芮德妃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下毒。当时芮德妃正要吃的时候,我不忍心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将真相告诉了她。后来,长治皇上翻了身,就一直重用我枚香,将我配给姜承德做二夫人。巫良英死后,我枚香就名正言顺地做上了姜承德的正式夫人。我枚香的命运跟你康大学士不同啊,是个真正的贱人。”
康春兰也低下高贵的头,说道:“枚枢密,冯通政,你们都别说了,说起来我康春兰也是一个贱人。小时候家里穷,七八岁就做了李茂员外的三小姐丽红的丫鬟,丽红三小姐嫁给澹台知府做小老婆,可想而知,小老婆的陪嫁女能有什么地位?但是因为我十分聪明,陪小姐读书时,识了很多的字,并且还会吟诗作对。受到了澹台知府的宠爱,他的大老婆、小老婆都争风吃醋不得了。后来知府大人将她们统统打发到尼姑庵带发修行,唉,想不到她们两个都想不开,竟然先后得病死了。皇上发现澹台知府有才,就重用了他,小贱人康春兰这才跟着发迹。”
枚香笑了,说:“女人真是薄风命。谈女人机灵,当今女皇上是最机灵的一个,十几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一回她生了小伙,满月只请了我们十二个女人,男人一个都不请,防的就是那种甜言蜜语、心怀叵测的男人里的奸臣。……唉,说来奇怪的,长治皇上会生养孩子的。”
“煜秋最大,今年十六岁,戊寅年生的,名义上是老皇帝的,开过年又生了个公主叫淑秋,被牛妃派人弄死的。后来坐牢被夏培流强奸怀了孕,出狱后打胎打掉了。二十岁生太子费令利,后改名芮庆利,二十三岁生太子费令明,后改名芮庆明。二十五岁生公主桂秋,二十七岁生太子芮庆贺,二十九岁生太子芮庆玖,三十一岁生太子芮庆皙,今年三十二岁生太子芮庆乂。连同打胎打掉的,皇上总共生了十个儿女。”
枚香放下手说,“如若做平常人家的老婆,她可是儿女们成了趟。”
康春兰回到澹台府里,感觉有点疲劳,进了卧室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觉。夫君澹台伟回来,康春兰被惊醒,马上起身吃了夜饭,正要看会儿书,佣人告知,章如珍邀请她到自己家里作诗,说是有五六个人的。她随即打散了头发梳理起来,重新盘了光滑滑的鬏儿,穿上大红花丝绸衣裳,系了绿裙子,像个刚结婚的少妇。 到了章如珍家里,已经到了七个女人:枚香、 冯一枝、覃丽琼、宦香茹、冯中吾、阮荷芳、芮琼芳。覃丽琼笑着说:“康大学士今晚来还特地把个头梳了一下,你们看她鬏儿梳理得多光滑滑的。”
康春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鬏儿,忽然说道:“今日我们九个姐妹在一起,说话不许提官职,二不许用文绉绉的词儿,比如说自己就说我,称呼他人就你,姐姐、妹妹,都行。别那个臣妾、贱妇之类酸不拉稀的。”
章如珍说:“春兰说的这话,我如珍十分赞成。”
芮琼芳说:“一枝呀,今日是你提议作诗的,怎么作,还请你说一下。”
冯一枝嘻嘻哈哈地说:“琼芳你这个妈妈鬏的问我这个妈妈鬏的怎么作,最好征求她们各个人的意见。”
宦香茹说:“今日我提议,春兰、如珍两个人负责出题目,一共九条题目。然后拈阄儿,拈到什么题目就作什么诗。中吾,你说行不行?”
冯中吾说:“行啊,但是不一定作诗,也可以填词。”
阮荷芳、冯一枝几个人都说行,康春兰便跟章如珍到了房间里出题目做阄儿。随后时间不长,各人都拈了阄儿。 冯中吾拈了第一号,她吟咏道: 茘子丹·婚姻遭夭折 等待回音夜已沉,望月抒情深。 树荫脚下真寂寞,心作躁,企盼强自忍。 其母势利太刁狠,拒绝令沉闷。 姑娘泪洒说无奈,气长叹,恋情难以振。 枚香填词,吟咏道: 偷声木兰花·求同存异获多助 团结奋斗最重要,世无朋友便凄楚。 求同存异,事业建设能少阻。 固执己见则寡帮,合情合理获多助。 察纳雅言,拿稳船舵不仓促。 冯一枝填词吟道: 红娘子·自信敢出征 春光芳草碧。 天暖人有力。 空气新鲜,找寻野菜,如同着迷。 身心活动俱感舒畅,生产人心齐。 好时光学习。 更能搞文艺。 思虑活跃,勇于实践,获取真知。 有理想、视野更开阔,出征不停息。 阮荷芳笑了笑,吟咏道: 劳动应歌颂 壮丽山河人修理,壮志同消今古愁。 能工巧匠世代传,幸逢英主脾气投。 鄙视工匠最浅薄,劳动光荣凯歌奏。 人民至上品德高,蛀虫自大该吃肉。 康春兰说作两首小诗,吟道: 立志须奋斗 (一) 人到世上须奋斗,功名两字添热血。 消极避世空说教,积极入世本领学。 (二) 任凭闯荡多碰壁,休悔当初立壮志。 顽强拼搏求上进,哪怕讥笑作谈资。 芮琼芳填词,吟道: 桂殿秋·调节 立壮志,精神焕。 掣肘境遇急气喘。 莫名其妙惹鬼欺,身世真同失火船。 想改作,重建馆。 恶鬼作祟仍有患。 遭受打击必丧志,须信修整出路宽。 章如珍填词,吟道: 落梅风·蜕变 古来贤士能贫贱,虚心上进勤勉。 熟悉门当肯度艰,过门槛。 历练多年老油条,欺负内行奸骗。 唯利是图吃喜宴,邪坑陷。 覃丽琼吟道: 长久博戏必衰朽 迷恋打牌爱博戏,终身辜负春光好。 虚度岁月两手空,唯觉兴趣意义少。 思想衰朽无斗志,每逢事件谈热潮。 无关宏旨随嘴嚷,麻木不仁一边倒。 最后宦香茹吟咏道: 木兰花·防嫉妒 千古文章孤愤在,一代哲人遭陷害。 夺成果,抢荣耀,荣华富贵独培栽。 鲜花妍丽路边采,嫉妒生嫌争宠爱。 酿成悲剧知多少,难怪城府阻快迈。 康春兰说:“夜已深了,大家赶紧回去睡觉吧。”
大伙儿笑着走了出去。
一个多月后,长治帝回到了平都。她坐在光明殿宝座上批阅朝廷公文。此时,康春兰走了进来,说道:“臣妾康春兰拜见陛下。”长治帝丢下公文,高兴地说:“春兰呀,到朕房间里坐坐。”
进了里面,长治帝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康春兰忙说道:“啊呀,还让陛下亲自倒茶给臣妾,真是不该之至!”
长治帝说:“春兰呀,别要说这么多,今日里有什么心得,说说给朕听听哟。”
康春兰瞅了瞅长治帝,穿了大红衣裳,下身褐色裤子,没有系裙子。头上别着几圈柔软的红头绳,对面插了把蓝色木梳子,发鬏上除了翠绿碧玉簪,上面镶着半圆形银色首饰,挂着一排明黄色流苏。 长治帝坐了下来,说道:“春兰,你不也是个女人,怎么老瞅住朕望。”
康春兰笑着说:“臣妾看陛下今日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长治帝也笑道:“大凡一个女人,总要爱打扮,此是上天赐予女人的美丽,如若不好好珍惜,那可真的辜负上天的好意。不过嘛,鲜美很了,也很容易遭惹些苍蝇。”
康春兰说:“陛下,你可不能把臣妾也说成苍蝇。”
长治帝抓着她的手,说:“你怎这么沉不住气呢?好了,你说你有心得,那就说说罢。”
康春兰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这是我们九个人在章如珍家里写的诗词,现在呈给陛下看看。”
长治帝接了过去,看了一会,说:“你们九个人写的诗词,依朕看了,还要数你的两首短诗最好。嗯,确实是你康春兰的心得。”
康春兰说:“陛下,听说吴平皇帝慕容城最近又派出好多的斥候深入我敖炳境内活动,看来他想给我们敖炳来个突如其来的猛烈一击。”
长治帝丢下诗稿,大怒道:“慕容城这个吴平狗皇帝到现在还不老实,贼心不死,方跃平他们已经有五六次发现吴平斥候在平都周围活动。哼!这一回,朕非灭了他不可!把他抓到平都来,严厉审判!之后,把他的狗头剁下来,挂到金坪宫殿墙上。”
康春兰劝谏道:“陛下,四个月前,我们才跟吴平签订了《金坪协议》,这会儿出兵灭了吴平,其他国家可要说我们敖炳不讲信用。”
长治帝怒气冲冲地说:“小人已经不讲信用,时刻图谋对我敖炳动刀枪,君子还讲什么信用?无疑是自戕!你别要阻拦,朕决心已下,非要灭了吴平不可。”
翌日早朝,很多大臣不赞成出兵吴平。宣泰殿大学士钱汝夔奏道:“陛下,对外作战,耗费许多资财。眼下敖炳宜作休整,明年再对吴平用兵不迟。”
长治帝说:“吴平慕容城犯我敖炳贼心不死,不加惩办,以儆效尤,朝廷怎得安稳下来?虽说协议时过不长,其罪必诛,不容犯难。”
光明殿大学士丁国珍奏道:“阮荷芳跟英岩礼部尚书禾平签订《鸡崇和议》,芮琼芳跟吴平丞相段义敏签订《金坪协议》,焦二梅跟海滨大司空秋文晓签订《安丘协定》,现在陛下要用兵灭了吴平,一是时间嫌早了些,二是人家要说我们敖炳人做事不讲信用啦。莫非协议的效力不怎么大的吧?微臣望陛下收回旨意。”
长治帝不悦地说:“还有哪个要说的?康春兰康爱卿,你说呢?”
康春兰说:“微臣赞同丁大学士之说。”
礼部尚书方磊奏道:“眼下是初春时节,应该顺应天时,不宜封杀。秋后是肃杀之时,可以动刀枪灭了吴平。眼下,微臣不怎么赞成对吴平用兵。”
大将军尚宣说:“新春之际,车马劳顿恐不怎么利索。吴平慕容城作恶,可发文谴责,之后对他用兵也就顺理。所以说,暂缓对吴平用兵。”
梁恒随即喊道:“臣附议。”
巢平、季大紘二人跟着说:“臣也附议。”
长治帝大声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敌人贼心不死,老想着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呀。敖炳江山要想稳固,就不能对敌人有丝毫的慈悯之心。假仁假义到头来只能伤害自己,恰恰给了敌人以喘息的机会。眼下这个时候讲息事宁人,无疑是纵虎为患,真的算得上蠢猪式的仁义道德。吴平从龙头山出发,到达牵隆山,再翻过贡卡山就可直接攻打敖炳,这段距离并不怎么长。吴平一旦反噬咬人,皋奚、英岩、海滨等敌国就会紧密配合吴平攻打我们敖炳,那种危机的滋味可不是我们敖炳好受的。嗯啦,朕现在一锤定音,坚决出兵割掉吴平这个毒瘤!你们哪个都别要再阻止,否则,哪个就是里通外国的内奸!”
群臣听了,都沉默不语,因为这个时候哪个再出来阻扰,无疑是飞蛾扑火,重蹈宠臣枚香的覆辙。长治帝停了一会,毅然说道:“十天后,出兵吴平,一定要活捉慕容城这个老贼,争取俘虏吴平所有文武大臣。……朕命毕占文为镇南大将军,阚鳌为监军,芮琼芳为正军师,陈龙为副军师,冯中吾为虞侯,权丹为军需长。抽取六军人马组成镇南大将军部。另外,斥候署枢密使枚香和枢密副使江蛟二人听候调用。”
毕占文出列说道:“臣等遵旨,即行整饬两万人马。十日后,一定按时拿下金坪,活捉吴平君臣。”
长治帝说:“慕容城是个狡兔,他到时候见机不妙,会逃往他国。你们不能给他逃跑的机会。你们此次作战方针,一是迂回包抄,断绝慕容城的逃路;二是神速出兵,也就是说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金坪老巢。拿下吴平后,大军要驻扎吴平南方一段时期,给皋奚、英岩、海滨等国造成心理压力,真正的不敢窥伺我敖炳,彻底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图谋敖炳的念头。”
太傅严淑华奏道:“陛下英明,为保敖炳安稳无虞,非得重拳出击灭了吴平慕容城不可。灭了吴平,皋奚、海滨,还有英岩也就胆寒了,他们都只能求自保,哪里还敢打敖炳的主意?陛下不但力排众议,下了决心,而且还英明地提出此次作战方针。那么敖炳镇南大将军部就能所向无敌,管叫他慕容城和他的一班文武大臣全都成了阶下之囚。陛下英明,削平吴平,以绝后患!”
席浩、枚香、季培丰等众多大臣一齐跟着呼喊:“陛下英明,削除吴平,以绝后患!”
这真是:雷霆万钧挥铁拳,一锤定音灭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