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我因为恐惧,双腿不断的打摆子。可当我听见爷爷口中那三个字的时候,惊恐之余又生出了一股浓郁的诧异。百寿箱,这可是比斗鸡杯都要难得一见的宝贝啊!它之所以罕见,是因为制作的原材料几乎和传说中的神仙物品一样,那是一种天然生长着铜钱图案的木头,来自于中亚地区,异常珍惜,即便是在原产地都未必可以找到多少。当年张骞通西域的时候曾经带回来小臂长那么一截儿,这种木头质地赛铁似钢,新鲜的食材或者肉类放在上边儿,可以做到神奇的几月不腐。因为这种木材的特殊性,在西汉的皇宫之中,它又被取了一个典雅的名字,叫常春木。张骞带回来的那块常春木体积有限,便被做成了四个小盒子,其中一个就被汉武帝用来存放自己掉落下来的毛发,另外一个存放老年脱落的牙齿。这就是百寿箱的由来。西汉时候就罕有常春木,现如今更是已经绝迹,从古至今就只留下那么四个小盒子,不敢说价值连城,但随随便便拿出那么一个小盒子就足以买下半座城池!我做梦都没想到,传说中的百寿箱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没想到一辈子活在山沟沟里边儿的李老头会有那价值连城的百寿箱!因为内心的震惊,我现在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白天下葬的李老头到底是人是鬼!可他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得明明白白——他想要用这百寿箱从我家借走一样东西!他到底想要借走什么?“海老弟,你是明白人,我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你心知肚明。”
李老头根本不给爷爷拒绝的余地,他说话间就把手中的百寿箱放在了爷爷床头。他眼巴巴的看着爷爷,也不急着让爷爷给出回答。“东西我放这里了,保大保小你自己选……”“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爷爷依旧沉默,可我清楚的看见爷爷那因为病痛折磨而瘦削了很多的身体颤抖不止,额头瞬间就渗出了汗水。他好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得,嘴唇微微颤抖着,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为何,我的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爷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比谁都清楚,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然的话,爷爷绝不会如此失态!爷爷依旧不说话,而那李老头也不言语,二人就那样一高一低的对视着。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就在我以为二人会整宿僵持下去的时候,爷爷忽然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爷爷惨然一笑。“李老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百寿箱我留下了,你走吧。”
得到爷爷的回答之后,李老头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爷爷。“海老弟,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讲究人,以前是我瞎了眼……”“我走了,这就走。”
李老头转过身来,动作无比僵硬的离开了屋子。我愣在当场,甚至都忘记了拦下李老头。眼看着他就要彻底离开我家,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下不定决心到底要不要追上他。李老头看着动作僵硬,但是速度极快,我愣神的功夫就已经失去了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他,我这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大滴大滴的掉冷汗。回过神来之后,我扑到爷爷的床边。“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李老头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能……”“他为什么要把那么值钱的百寿箱留在我们家?他到底要换什么东西?”
问题接连不断的从我的口中问出,爷爷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见爷爷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便多少有些安心。“庆生,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几乎毫不犹豫,我脱口而出:“钱,钱最重要!”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要是没钱,女人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爷爷却摇了摇头:“钱固然重要,可还有其他比钱更重要的,比如说诚信,比如说担当……”“人无信不立,不担当不丈夫……”爷爷念叨了很多俗语给我听,可我却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说得多了,爷爷又累了,就那样靠着床头开始闭眼养神。临闭眼之前,爷爷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那一个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爷爷很快就又睡了过去,可我却满心疑惑,心头始终萦绕着极为浓郁的不安。可我不忍心吵醒爷爷为我解惑,就那样默默地坐在床边守着爷爷。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起身去厨房做饭。做早餐最多也就花费二十分钟,可当我做好饭回来准备叫醒爷爷的时候,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了那个百寿箱!我心头咯噔一下,赶忙屋里屋外找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父亲。昨天晚上心头的不安就跟大海涨潮一般,直接没过了嗓子眼。我也顾不得锅里的早餐了,直接冲出家门,把整个村子以及附近所有的田地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从天边泛着鱼肚白到日落西山,整整半天的时间过去,我却始终没能找到爷爷,急的都快哭了。这时候,就算是我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爷爷的失踪肯定和李老头有关系!李老头昨天就被下葬了,结果晚上还去了我家,神神道道的给了爷爷那么一个百寿箱,今天早上爷爷就失踪了,和他没关系的话,我名字倒着写!可要找李老头,现如今我就只能去他的坟头了。因为心中焦急不安,我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了。路上从别人家里借了一把铁锹,我都顾不得喝一口水,撒腿直奔后坡上的李老头坟头。华夏人最忌讳的就是刨人家坟头了,可那个时候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一天不吃不喝,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当我来到李老头坟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言不发就开始刨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