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下意识地这么一瞟,林姑姑和明香对视了眼,立即明白李嬷嬷这么早过来的用意了。凌晨,二少爷脚踹小南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看来还没传到老太君耳中。现在,李嬷嬷还抱着一丝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昨夜可能同房的期盼过来呢……想也知道,这可能吗。“李嬷嬷早。”
宋知晴笑道。见宋知晴气色不错,李嬷嬷更开心了,但目光望见桌上还没被碰过的早点时,李嬷嬷一顿,这筷子只一双。“二少爷呢?”
李嬷嬷问。宋知晴如实道:“他今早来踹我房门,发了一顿脾气后便走了,去了哪,我也不知。”
李嬷嬷瞪圆双目:“发,发脾气?不对,二少爷踹您房门?在里面踹,还是外面踹的?”
“自然是从外面。”
“那他,昨夜未睡在这?”
“嗯,他昨夜睡在书房。”
李嬷嬷皱眉,捏紧手里的帕子。虽说二少爷是非常讨厌二少奶奶,并为此离家三年,但在李嬷嬷看来,就冲二少奶奶这张倾国倾城、仿若天生就是来勾人的脸,哪个男人忍得住不心动?“这二少爷真是……”李嬷嬷叹息,“二少奶奶,不急,您还年轻,再熬几年,待二少爷岁数又涨几岁,他身上那些锐刺总是会被磨平的,到时候,他心气一收,便会知道侯府的好,二少奶奶的好。”
宋知晴笑笑:“嗯。”
一旁的明香和林姑姑又对视了眼,心里的愤懑情愫加剧。已经熬了三年,再熬几年,还让人活么。不说老太君年岁已那么高了,几年后未必还在人间,便是侯爷还没死的时候,两尊大佛都尚在,都没能治住二少爷呢。李嬷嬷没留多久,回去复命。在平安侯的棺木移去殡宫前的这几日,侯府上下依然繁忙,苏言即和苏言仪仍需守灵。苏言仪的妻子南宫书兰跟随在丈夫一侧,她的儿子还未满周岁,不时被奶娘抱来,在灵前小待上那么一会儿。跪到正午,苏言仪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南宫书兰看去,很轻地道:“夫君,你去吃点东西吧。”
按照大章的孝制,这几日他们几人能吃得东西少之又少,不过苏言仪几乎没吃,他昨夜只喝了两口粥,今日醒后到现在,更是连口水都未喝,如今望去,他唇色苍白干裂,形容憔悴。南宫书兰的话让苏言仪将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一些,淡淡道:“你不用管。”
南宫书兰目光浮起心疼,低头收回视线,顿了顿,她没能忍住,幽怨责备的目光看向夫君身边的苏言即。都是因为苏言即,所以苏言仪现在必须要“惨”,甚至需要达到将自己饿晕过去的程度。苏言即早就是个“逆子”,害侯府在外被人诟病耻笑,所以苏家这顶大孝帽,苏言仪现在得一个人去撑住。思及此,南宫书兰心中又开始忐忑。到苏东林这一代,苏家将被降爵,承袭者已定长子苏言仪,待殡葬过后,圣旨下达,苏言仪便是平安伯,大章的新贵。但是现在,圣旨还没下来,一切都不能节外生枝。她的夫君必须得一直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不能吃不能喝,没日没夜在这跪着……越想越难受,南宫书兰看着苏言即的背影,轻声说道:“二叔,你呢,吃了东西吗?”
苏言即忽然被点名,浓眉轻轻皱了下。他吃东西?他哪里有胃口?“没有。”
苏言即干巴巴道。“你们兄弟俩啊,总得吃点吧,二叔,你去喝几口粥吧,多少喝点。”
苏言即看回灵牌:“不吃了。”
南宫书兰轻叹:“弟妹也真是的,平时那般贤淑的一个人,怎么早上不知劝你吃点饭呢。”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宋知晴,苏言即垂放着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南宫书兰不动声色地看入眼中:“对了,听说二叔昨夜睡在高云轩,那么和弟妹……”苏言即冷冷打断她:“大嫂,现在在我父亲灵前呢。”
后半句话他忍住了,便是晦气的人,能少提就少提。苏言仪也适时道:“书兰,少说几句。”
“好吧,”南宫书兰小声道,“不说就是。”
堂前恢复安静,禅香幽幽。苏言即神情冰冷地跪着,忽然,肚子也饿得抽搐了一下。想到离开前,高云轩后边的小厨房已经开灶,飘出米香,苏言即心里的这股不快便越发深浓。父亲生前待这女子那般好,甚至为了她不惜父子翻脸,结果父亲去世,她灵前都不来守一下,还吃香喝辣!父亲,你自己看看,值吗?非要我娶她,她,配吗?!……午后,备受整个侯府瞩目的高云轩,到底没有包住那层火,苏言即怒踹小南楼之事,一下子传遍平安侯府。老太君大怒,令茅硕带人去将苏言即押来,苏东林的遗孀刘氏忙上前:“老太君,可千万别了。”
“你们的好儿子!”
老太君手里的紫玉元凤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锤,“二郎媳妇那么乖巧贤淑,子云辜负人家三年不说,一回来还这样对她!别忘了,我擎儿昨日才入殓!若是擎儿还活着,知道二郎踹他媳妇的门,擎儿得气成什么样!咳咳咳,咳咳……”刘氏扶住她:“老太君,二郎那脾气已经如此了,眼下若再押着他的头强迫他,他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二郎媳妇,虽说是个命苦的,待日后二郎懂事一点,总会收心的。”
苏东林的妹妹苏东蓉坐在右手位,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母亲,你可别忘了,咱们行阳苑里还有个贵客呢。”
她将“贵客”二字着重咬字,听着几分阴阳怪气。方老太君想起来了,寒声道:“是,那姓陆的女子还在我们侯府。”
“我听说今日一早,子云就去找她了,不过依老太君的吩咐,他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方老太君眉眼沉冷,握紧手中的凤杖。苏东蓉压低声音:“母亲,不然,我们从这陆姑娘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