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却笑不出来了。末利跟我一起去看芥虫，开门的却是武俊。“你来干什么？”
武俊冷冷地堵在门口。“对不起，我来晚了，有事耽搁了。”
我知道武俊一定会生气，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人却在大晚上央求我去看芥虫，而我却只是让周彤代表了一下，自己却一直不肯露面。换作是我也有白认识了的感觉吧。虽然，因为末利度鬼，因为我被妘姬抓走，后来又被姜锦抢走，因为那么多我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我在他那么恳切地要求之后没有作出他希望的应有的回应。“武俊，让她进来吧。”
是虫子的声音。武俊不情愿地侧身，我高兴地跑进去。芥虫在书房，他正坐在窗边，微笑着看我进来。而我，在绕过书桌看清楚他时，一下子惊呆了。芥虫没有像以往那样站起来用他的手掌拍我，他，坐在一张轮椅上。我脸上的笑都来不及收拢：“虫子，你……”“我，我什么，我一条腿坏了，变残疾人了。怎么，不认识了？嗯，不过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已经可以拄着拐杖正常走路了，一开始那棍子怎么都不好使……”他越说得轻松，我心里越沉重。“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蹲吓身来看他那条伤腿。“没事，那次行动被炸弹飞到，现在已经好多了。傻瓜，别哭了。”
他伸手给我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弄得他有些束手无策。我想起逃出教主的别墅后，问水精球芥虫是否平安时，那里面出现的芥虫的情景。那时候，他和他的领导坐在长长的会议桌边，帽子上的国徽闪闪发光。原来，那时候，他，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别哭了，比起陈风……你还能见到我。”
他这么一说，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瓶子，别哭，听我说，我真的没事，我会好的，真的。”
芥虫好久没见我这样哭了。“你，你还说，你还说。谁让你跟陈风比，都是我不好，害死了陈风还害你这样……”“瞎说，怎么是你害的呢，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保护你也是应该的。陈风是为了掩护我保证我们的行动能一直到最后才牺牲的，”芥虫耐下心来给我解释，劝慰我。想起陈风，我更是难过。我总在想，他如果不用救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你还记得在我之前已经牺牲掉的两个战友吗？当时，陈风卧底时间最长，差不多七八年了，他的身份也最隐秘，他们为了保护他才牺牲的。真的，你别自责了。让你受委屈我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了。我……”芥虫看着我，很自责让我受那些人的威胁。“嗯，嗯。”
在门边站了很久的末利干咳了两声，他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抱着一个男人的腿伤心成这样。“这位是……”芥虫看看末利又看看我。“哦，他是……”我忙站起来，擦擦眼泪，拉过末利，心里突然就紧张起来，一时竟然说不出口。我想起了我们曾经在芥虫家的客厅，点着蜡烛，我穿得好夸张地缩在沙发上，然后，我们一起等着末利的出现，想要消灭他。“我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说是未婚夫。”
末利很直接。芥虫一定不敢相信，如果说是男朋友还好，这未婚夫就太刺耳了。因为他知道，以我们的关系，我不可能到了将婚的份上才把对方介绍给他认识。于是，他好笑地看了末利一眼，转过轮椅：“我们去客厅吧，书房这里太窄了点。”
他移到床边时——那是我用末利给的“卖身钱”赔给芥虫的沙发床。我突然条件反射地感觉有些冷。这里，我曾经“引诱”过末利，为的是拍下有鬼的证据。这里，也是末利曾经对我“施暴”的地方。没想到，今天，我们三个居然以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方式见面了。末利搂过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眼神——他记得！他记得这个地方，他也记得他做过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带末利来这里，这诡异的气氛我实在hold不住。末利看我这奇怪的表情，抓过我的手，当他触到我冰冷的手指的时候，皱起了眉毛：“很冷么？”
他是在怪我，怪我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我连忙上前去推芥虫的轮椅：“虫子，你的腿真的没事吗？”
“要吃药、做复健、按摩……很多事，恢复起来会慢些，也许会有些后遗症吧。”
芥虫说完，转身就准备拿杯子吃药，我忙跑去拿了递给他。一会儿他又要拿拐杖，我又忙跑去拿了给他，看他拄着进了洗手间，等他出来又接过替他放好。武俊和末利都坐在沙发上，互相对视着不说话。他们俩真奇怪，好像都看对方都不顺眼似的。“春雷，有方清平在，我就先回去了，保姆买菜也快回来了。”
武俊盯着末利大声地说，尤其在说我的名字的时候更加大了音量。“哦，你去忙吧。晚上过来喝两杯？”
“不了，你和小方喝吧。”
看着武俊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有些纳闷：“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是生你的气呢。”
芥虫看看末利，笑了笑，“哦，帮我给你这位……一见面不说自己名字，先说是你……男朋友的倒杯茶吧——你想喝什么？”
“叫我末利，喝什么她知道。”
一直不说话的末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我看了末利一眼，这家伙想什么呢。我给他们各泡了杯铁观音。那茶金黄浓艳似琥珀，闻着有一股天然馥郁的兰花香。“‘夏饮绿冬饮红’现在这季节喝青茶最好。”
芥虫接过，看着末利。“不错。”
末利也接过，不知是说茶不错，还是说芥虫的话不错。“瓶子，你的护身符呢？”
没想到芥虫会突然问我这个，他喝了口茶，看着末利，却不看我，“怎么不挂了？”
“哦，我，我不需要了，现在这个水精球也是辟邪的。”
我紧张地看着芥虫，他又喝了口茶，低头想了想。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那次龙鱼斗末利的时候，末利显出过蓝色的影子，不会是他认出末利了，又或者……“那恶鬼有没有再来欺负你？上你的身？”
芥虫的表情更加严肃，问的话也更直接，他仍然盯着末利。末利也不动声色地看着芥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哦，没，没有。”
我端着我的茶，不知道该坐在谁的边上。这两个人面对面，神情严肃。要是芥虫认出末利会怎么样？末利要是被他揭穿了身份又会怎么样？西八，我真是有病啊，怎么能让这两个人见面呢？“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芥虫忽然大笑起来，“看来他知道你被鬼附身的事啊，如果你连这个都告诉他了，那说明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你这丫头，以前口口声声说绝不跟同事谈恋爱，现在直接就傍上老板了啊。”
“虫子，你说什么呢。”
听他这样跟我浑说，我总算松了口气。末利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哈哈，那以后我们家瓶子你就多照顾了，她就是个糊涂虫，没有安全感，常感到孤独可是却爱装坚强，脾气也不太好，死犟……”我，我有那么差劲吗，我瞪着芥虫。“还爱别人夸她，小虚荣心，一夸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特别容易心软，以为自己能解救苍生……”末利也接过话来。你们，你们两个！没等我抗、议，他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