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的人,就算是做梦也不敢想自家在某一天能有两位家主,而且还都是持有六眼、觉醒了无下限术式的家主。
更不敢想的是,这两位家主的名字都可以写作【觉】。 简单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五条健吉看着盘着一条腿,大喇喇坐在面前的白发男人,莫名觉得非常头大。 “所以,您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勉强算是吧。”
五条健吉和五条谦一郎都没敢问五条悟为什么说“勉强算是”,他们总觉得问了的话肯定会被嘲笑的。 现在不像以前,年纪大了要注重养生,最好少听一点会让自己血压升高的话。 而且既然觉已经知道这位的存在,他又先行回来五条家…… “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下去吗?”
五条谦一郎问。
“欸?”微微拉长语调的五条悟,抛了一下刚刚坐下时随手在地上捡起来的棋子。 他看着面前两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老者,一脸饶有兴味地说:“竟然意外的干脆嘛?我还以为你们会先说一堆什么‘家主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是否需要休息’之类的废话呢。”
听完五条悟的话,五条健吉和五条谦一郎的目光没忍住盯着在他掌心上下抛动的棋子看:所以,这几枚棋子,其实捡起来预备用来打人的吧?!! 他们家那位可是一点尊老爱幼的观念都没有,完完全全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觉,但到底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位家主大人。不确定两个人性格到底有多少差距的五条谦一郎谨慎地回答道:“家主大人不喜欢啰嗦。”
“哇哦,看起来小朋友平常没少和你们‘交流’嘛。”
说话时,五条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两人。 说话啰嗦,不仅仅是御三家,更是全世界绝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 只不过在这种规矩繁多的家族里,更加明显而已。这些人大多数时候都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偏偏就是要扯上几句废话才心满意足。 五条悟大多时候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只要事情办好就行。但没想到这边被调教得很好嘛,小朋友不错啊。 闻言,五条健吉和五条谦一郎的表情立即古怪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对五条觉的称呼,更是因为那个所谓的‘交流’。 五条觉的叛逆期说起来没有很长,或者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处于叛逆期,直到现在都不曾变过。只是她刚成为家主的那段时间脾气格外差些,几乎把整个五条家搞得人仰马翻。 那段时间里,脾气反复无常的女孩子,有时候可能会因为底下人一个多余的动作,又或者多说了一个修饰性的词语,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有时候,并非只有强悍的武力才能让人恐惧。冷漠的、犹如看蝼蚁的眼神,更加让人心惊胆颤。 特别是当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用茈轰掉了自家大门之后,五条家上下立刻学乖了——绝不在家主面前多说一句废话! 五条悟通过两人脸上复杂难言的神情隐约猜到点什么,他唇边的笑意加深,随手丢开手中的棋子。 “是有些事情要你们去做。”
男人的脸上虽然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但语气比之前正经了不少。 下意识的,五条健吉和谦一郎把背脊挺得更直了,静候这位异世界家主的吩咐。 “尽可能低调的去找名为狱门疆的咒物、搜寻和时间空间有关的术式或者咒具,再关注一下夏油杰最近的任务动向,如果出现什么和普通人有关的报告,及时告诉我。”
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五条悟说完后又挑眉问:“怎么?”
“实际上,第一批寻找狱门疆的人已经出发了。”
说着,谦一郎没忍住问五条悟,“家主没和您说吗?”
闻言,五条悟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我倒是没问她,她还跟你们说什么了?”
五条健吉:“家主还让我们注意未来一段时间的诅咒,是否有明显变多或者增强的现象。”
一开始收到五条觉的消息时,五条健吉和谦一郎还私下讨论过他们家这位祖宗怎么转了性子开始关注这个了。 直到现在看到另外一位家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一个五条觉已经拉高世界的咒力平衡,让诅咒逐渐变强。现在又来一个、似乎还是成年版的……万一他们被世界看做两个人,那对咒术界来说麻烦就大了。 听到五条健吉的话,五条悟短暂地怔愣了一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抬手扶住自己的额角低低地笑起来:“真是……比我想象中要能干不少嘛。”
语气愉悦,可又像是在感慨什么。 五条健吉&五条谦一郎:……? 这是忧关世界的大事吧啊喂?!知道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的觉,提前让人注意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怎么就能扯到能干上去——您到底是有多么不靠谱啊??? 在这个瞬间,五条健吉和谦一郎,已经开始忍不住的同情起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了。 实际上,五条健吉和谦一郎还真是误会了五条悟。 五条悟说五条觉比自己想象得要能干,是因为五条悟对自己的性格十分有数——因为什么都能做到,所以什么都不想做,喜欢把事情丢给别人去干。 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差不多在五条觉这个年纪时、在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前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再加上,他都已经和五条觉去过高专,那她肯定能猜到自己后续还会有其他的动作,至少肯定会回一次五条家做点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他以为连咒术界的任务都不常做的五条觉,会当个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丢给他自己去做。 所以,在知道五条觉在一开始就把他想做的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说,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吗? 五条悟饶有兴趣地想。 要是可以的话,还真有点想把小朋友拐回去欸,会帮上大忙的吧? 五条健吉看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总之就是看起来心情很愉快的五条悟,好奇地问道:“因为家主一直没回来,所以我们还不曾问过。您二位忽然寻找狱门疆,是出现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东西吗?”
狱门疆,是平安时代的高僧源信和尚圆寂后肉身所化的特级咒物,也是活着的结界,只要满足条件,世界就上没有它不能封印的东西。 御三家里的人知道一点相关消息,但没人见过。 五条健吉他们收到指令后,连夜根据家族里已知的消息,筛选出了几个有可能是狱门疆最后出现的地点,派人出去找了。 但是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找这个。 “这个啊。”
唇角翘起的五条悟,语气轻快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因为我不小心被这个东西封印了,所以在这边试着找一下。”
五条健吉&五条谦一郎:……? 他们听到了什么??? 之后,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都和五条健吉他们交待完,五条悟决定去忌库那边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忌库和五条觉住的庭院是五条家防护最严的两个地方,且这两个地点在同一条动线上,相隔不远。 五条悟要去忌库,必然会经过五条觉居住的、在另一个世界同样也是他自己居住的庭院外侧。 一成不变的枯山水、平静无波的镜湖。 明明是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风景,今天却忽然出现了意外。 一条白色的大狗忽然从路边的一处景石后钻了出来。狗狗立在原地歪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湿润的鼻头微微一动,然后便甩着尾巴,“汪汪”叫着扑了过来。 *** 先是“咻”的一下,一个彩色的小球从眼前凌空飞过。 随后一阵敦实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一个大白团子身姿矫健地越过路边低矮的灌木,直追那个落到草地上的彩球。 成功捡到球的大白狗,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准备原路返回时,却因为忽然看到的人停在原地不动了。 脑容量不太够的狗狗衔着球,疑惑又好奇地盯着路口的人看了一会儿,确认这个才是自己的主人后,立即撒开脚丫子兴冲冲地朝她跑过去。 狗狗冲到五条觉的面前,不但衔着球直起身子扑到她身上,还超级热情地用嘴巴去拱她的手,身后的尾巴快要甩成螺旋桨了,想让她和自己玩球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干嘛?里面那个人陪你玩还不够吗?”
这么说着的五条觉重重地撸了一把狗头,然后拿过它嘴巴里的球,在它眼前晃了一下吸引了它的注意后,丢进自己的院子。 狗狗立马追着球跑回院子。 被丢进院子里的球咕噜噜地滚到了廊下、五条悟的脚边,但是刚刚还在和五条悟玩球玩得很开心的萨摩耶,这次看都没看他,捡到球之后调头就跑。 领着伏黑惠回来的五条觉,前脚踏进庭院,后脚狗狗就又叼着球跑到面前来了。 狗狗玩得热火朝天还想继续,但可惜五条觉的热情有限。这次她从狗嘴里拿到球之后,径直塞给了旁边的伏黑惠。 “换个人玩。”
“汪!”
“还挑?”
大白狗的尾巴顿时垂落下去,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行吧,再玩一次。”
五条觉又把球拿回来,勉为其难地说。
球又丢出去了,之前看起来丧气又委屈的狗狗一秒精神起来,唰地一下,朝着球的方向冲了出去。 伏黑惠:…… 这狗成精了吗? 把球丢出去之后,五条觉就抬步朝廊下走。半路,狗狗又回来了,衔着球绕着她转圈圈,还不时哼哧哼哧地用嘴巴去拱她垂在身侧的手。 “真的不体验一下新的发球机吗?”五条觉停下来,当着狗狗的面,郑重地把它的球放到伏黑惠的手里,“限时体验啊小白。”
被叫做小白的狗狗甩着尾巴叫了一声,然后吐着舌头原地坐了下来看着伏黑惠,大约是同意换人了。 “好孩子。”
五条觉搓搓狗狗毛茸茸的脑袋,随后又揉揉伏黑惠的头,语气愉快地宣布,“好了,你们去玩吧。”
和狗狗相同摸头待遇的伏黑惠:…… 他没有说要和狗狗玩……好吧,是有点想。 伏黑惠捏着手里有些湿漉漉的彩球,和地上那只只有一只眼睛的萨摩耶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学着之前五条觉动作,先拿着球在它眼前晃了晃,然后侧过身,用力地把手里的球丢了出去。 大白狗猛地冲出去捡球时,海胆头小男孩的嘴角也在不自觉间翘起微小的弧度。 很快,捡到球的小白又跑回来把球放到地上,那只黑溜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伏黑惠,等着下一轮游戏。 把小尾巴甩开了的五条觉走到廊边,在五条悟身边坐了下来:“没想到你竟然还会陪狗玩啊。”
五条悟觉得五条觉的话很没道理:“什么啊,这是你自己养的狗吧?”
“我可没有养它,只是随手捡回来的,然后偶尔充当一下发球机。”
最开始被这条狗在路边拦住,超级热情的求摸摸的时候,五条悟就意识到它大概把他认成五条觉了。 心底纳罕五条觉竟然会养狗的同时,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养一只残疾的狗。 那只萨摩耶,不仅只有一只眼睛,并且右后腿还有点瘸。 但如果说是捡回来的,一切就好像合理了。不过新的好奇又出现了,她为什么会捡一只狗回来? “捡回来的?”
五条悟挑眉。
“是啊。”五条觉想了想,“差不多三年前吧,一个大雨天,路边的垃圾桶忽然倒了,我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这个家伙脏兮兮躺在里面。本来没想理的,但是它突然朝我叫了一声。”
“觉得很可怜所以就捡回来了?”
五条悟好奇地问。
闻言,五条觉有些诧异地看向五条悟:“我看起来这么像同情心泛滥的样子?”“不像。那为什么?”
“觉得它朝我求救吧。”
五条觉转过头,看着那个在沙地里跑来跑去,把精心打理的枯山水踩得乱七八糟的大白狗,语气随意地说,“都这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了,给它一个机会也不是不行。现在还在这里,是因为它瞎了眼,又瘸,那只能好事做到底,带回五条家放着了,反正这里也够大。”
至于养,五条觉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养过它,数年来给它喂小零食的次数大概一双手都能数完。 饲养、梳毛、玩耍,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家里的侍从在做,但它偏偏对难得回来一次的五条觉热情得不得了,服从性也最高。 哪怕目睹面前有人死去,她或许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只要朝她发出求救的信号,就算是一只躺在垃圾桶里的狗,也会救你。 【我能救到的,只是那些已经准备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 耳边久远的回响让五条悟盯着五条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跟着转头,看着在庭院里一起玩耍的小男孩和大白狗。 相同又不同。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上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吗? 这下是真的有点期待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啊。不过,这个时间太长,他大概是没机会看到了。 压下思绪的五条悟手一伸,搭住身旁人的肩膀,语气轻快。 “说起来,我已经等你好久了,赶紧干活吧~” 五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