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母亲在牢里自杀,身上有背着一个杀害婆母的罪过,即便帮你母亲翻案,至多能治你叔叔一个通奸的罪过,伤不了他分毫。”
远黛的眼神一变,泪珠凝在眼角,半天没有落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姜妗说的这一层,她到底年纪小,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只以为只要帮母亲翻案,抓到当年逼死她娘亲的人,就能报仇,却没有想到她叔叔这般借刀杀人,就算治罪也算不上多么的严重。她一下身子都软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原本坚持的信念这一刻瞬间崩塌。姜妗站起身,走到她身前,低头在她耳边道:“但是,我可以帮你杀你叔叔全家。”
远黛眼睛猛地瞪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妗,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姜妗重又直起身,笑着道:“方才说的做牛做马还算数吗?”
远黛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姜妗哐哐就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透着坚毅:“只要姜小姐能帮远黛达成夙愿,远黛愿意为了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用你赴汤蹈火,不过呢,这件事对于你这个小丫头,可能确实有些委屈。”
远黛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姜妗,瞧见她垂眸盯着自己,眼神宛如神女一般悲天悯人,声音空灵幽怨:“我要你当我的小娘。”
远黛吓得跌坐在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么,一时都有些语无伦次:“什,什么……怎么,这怎么可以,我这么卑贱的出身,又怎么配做小姐的小娘?万万使不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
姜妗走到远黛身前,朝着她摊开皙白幼嫩的手心,朝着她淡淡示意。远黛顿了顿还是咬牙伸出手,抓着姜妗的手心,站起了身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身世?”
远黛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牙:“我这些日子天天练戏,怕自己实力不够,不能叫德胜叔选上去参加表演,京里的消息都没有打听过,不过小姐一定是很有身份,我头一回看德胜叔这么恭敬!”
姜妗笑了笑,重又坐回座位:“我娘亲是太傅府的独女,满门清贵,我爹是没落世家,为了能够振兴家族,娶了我娘做了正房,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前不久突然告诉我娘,他在外头还有一个正房妻子,甚至这个妻子还给他生了跟我一样大的女儿,然后怀着儿子要过门。”
远黛眼睛猛地瞪大,表情一时难以言喻。“我娘是天底下一等良善的人,以为只要忍就什么都能过去,只是越忍对方越得寸进尺,想着抢走我定了亲的丈夫,想着给我下药让歹人侮辱我,只为了让我娘亲受辱,霸占她正妻的身份……”“这也太过分了!”
远黛气愤地抢白道,说了之后又觉得自己多嘴,连忙道歉道:“姜小姐,我是不是多话了?”
姜妗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很过分。”
“我在的时候,还能帮着我娘对付那个外室,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这个外室把流产的事情嫁祸给我娘亲,害的她又是被训斥,又是被孤立,我爹更是当众指责她恶毒!如今我快要及笄,我夫君已经到我家下聘,我不久之后我就要过门,到时候整个家里只有我娘一人,她心思软,又好骗,我都不敢想象,若是到时候我不在,她受了委屈,是不是又要一个人独自在家垂泪?”
说到动情处,姜妗自己眼圈也有些发红,她借着喝茶的功夫,把自己眼睛里的眼泪抹掉,重又朝着远黛轻轻笑了笑。“所以我要物色一个极为妥帖,又极为出色的人,来当我娘亲的助力。”
远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姜妗的意思,抬手指了指自己,“小姐觉得我可以?”
姜妗点了点头。远黛一顿,垂眸良久,纠结了万分,她才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姜小姐,你当真,不怕我变心吗?”
她眼睛里带着小心,却还是坚定地朝姜妗解释道:“毕竟我不是你知根知底的人物,又是穷苦人家出生,难得攀上高枝,要是我到时候被那些银钱啊,宝物啊,迷了眼,不光忘了你的叮嘱,还想着跟你娘亲作对,你不会后悔吗?”
姜妗似是听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看着远黛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小孩一眼,笑的分外温柔。“且不说你敢直接问我,就是没有存什么坏心思,即便你当真有了这般心思,我既然能一手把你扶上去,”姜妗微微一顿,“也自然有的是法子把你拉下来。”
远黛浑身一颤,似乎听出了姜妗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威胁,一时整个人几不可查地抖了抖。姜妗彻底放下茶杯,朝着远黛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考虑考虑,若是答应了,就让杨德胜给我带句话就好。”
说完就让萤烛扶着,正要起身离开,身后的远黛突然喊了一声:“不用考虑了,我愿意!”
姜妗转过身,看着远黛的神情划过一丝满意,又询问道:“当真不要考虑,即便我日后不会亏待你,也能保证干成这件事之后,你后半生无忧,但是到底你还是这么小的姑娘,若是这么轻易把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赔进去,还是不值得的,你可以再多想想。”
“不用想了!”
远黛干脆道,“小姐说得对,这个京城里就算达官贵人多,也不一定能看上我,即便看上我的,也不一定能帮我报仇,我不需要帮我娘翻案,我只要我叔叔一家都去死!”
她坚定地看着姜妗,眼睛里熊熊的烈火几乎能燎原。“我看得出来,小姐你是有本事的,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一辈子只听您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