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鼻塞头疼,李红旗撑到下午放学后才朝医务室去。幸亏现在天冷了没有什么农活,要不然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撑下来。“靠。”
李红旗爆粗口了。医务室的门竟然上了锁。这才几点,到下班时间了吗?十一月的天还亮堂堂的竟然就锁了门,摆明了早退嘛。“不晓得晚上有没有值班的,”碎碎念着朝宿舍的方向走,撞上人了李红旗才抬起沉重的脑袋来。“是你啊,”她有气无力的呻吟。脸颊通红,纯色发白,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也黯然失色,一看就知道病的严重。陈子昂把手背搭在李红旗脑袋上。“都能煎鸡蛋了,”他板着脸吐槽,“平时看你挺会心疼自己,这会儿病成这样了还强撑着现在才来医务室?”
“是呀~是呀~”没有战斗力,李红旗挥开他的手长长的叹气。最近一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身心俱疲,这会儿事情都弄完了才病倒,也算对得起她了。“跟我走。”
做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陈子昂双手插在兜里带路,见她磨磨蹭蹭的没跟上来,他拧了拧已经成小山的眉心拐回去揪着后脖领子把人揪到出校的大路上。“等着。”
甩下俩字就走。真臭屁。李红旗撇着嘴一屁股歪在花坛边上。‘轰~’天边黑沉沉的云彩里闪现一道闪电,雨滴几乎是随着雷声掉下来的。冬雷震震,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滚在泥土地里消失不见。李红旗跑到大树下躲着,远远的看见有人从校门的方向跑过来。灰色的方格外套内搭深红色毛衣,条顺合体的蓝色裤子,脚踩一双黑鞋。学校里能做这种打扮的除了那些干部子弟外没别人了。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对方也看见了李红旗。甬道内,大树下,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很快,重返校园的楚笑阳先移开了视线,看向那个自行车冲到树下的大男孩儿。“你傻不傻?打雷站在树下面不怕被劈死吗?”
陈子昂说教着把外套脱下来丢在李红旗头上,脾气很臭的勒令她:“搭在头上。”
一大把年纪了李红旗还能不会照顾自己?“烦人,”她嘀咕,把厚实的外套搭在头顶,坐着他的自行车离开了。直到两人一车消失在视线里,楚笑阳久久的看着空空的甬道都没办法回神。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嫉妒,甚至是羡慕,羡慕李红旗能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十一月的雨,下的很猛烈,等陈子昂带着李红旗到了县里的小卫生所时大雨把俩人都浇的透心凉。这下轮到李红旗教育他。“我都说不要急了,瞧瞧,落汤鸡似的没病要有病,有病要病上加病了。”
“我看看,”陈子昂的手罩在她脑袋上乱摸一气,“这不是没湿吗。”
“去,”李红旗把人推开,撇着嘴看他,“我说的是你。逞什么能啊,晚个一时片刻我又不会病死,赶紧把衣裳穿上,你要是在住进医院你妈该心疼了。”
“不穿,好意思说我,”陈子昂生气,坐在椅子上把衣摆撩起来擦脸上的雨水,余光还是歇着的。李红旗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走过来把衣裳搭在他肩上,龇牙一乐:“真羡慕你妈有这么好的儿子。”
这是什么话?陈子昂都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气不起来又有点想笑,白了她一眼,去找医生。从进门他俩就说话闹脾气,医生都看着呢,带着笑脸把温度计给陈子昂,先量体温。“烧到39度才来?”
医生都要夸她厉害了。“真哒?”
李红旗也觉得自己厉害,探这脑袋要看体温计。刚伸出头后脖领子就被抓住了。“打针去,”陈子昂揪着她推到里间,扭着身子问医生,“没有女同志?”
露胳膊都是有伤风化的嫌疑,打屁股针当然要女同志对女同志。医生还在外面柜台配药,一包是一次的量,用方方正正的旧报纸包起来拿回家吃几顿就行。“怕下雨,让女同志先下班回家了,咋的,还打不打?”
见的多了,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打……”“打胳膊,”陈子昂替她做主了,又把人揪出来让她撸袖子。“退烧针没有打胳膊的,”医生把药包好,建议吃药算了。陈子昂瞅了眼门外,跟李红旗说:“雨下这儿大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打吊瓶吧?”
“那多麻……”“就打吊瓶,好的快。”
不等李红旗的话说完,陈子昂又替她做主了,把钱教给医生让他弄药。医生呵呵笑:“小伙子挺霸道。”
李红旗探出头:“他有病,你等会儿也帮他看看。”
陈子昂没搭理她。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打吊瓶,医生还贴心的弄了个热水瓶子让她抱着,门外是噼里啪啦的大雨,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吊瓶内的点滴声。李红旗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医生去后面跟老婆孩子吃饭,陈子昂在旁边的火炉子边上烤衣裳,时不时的探出头朝外面看。“你对象呀?”
医生问。陈子昂看他一眼。“那就是你喜欢人家女同志,”医生笃定的哈哈笑。自己说什么肯定都能被反驳,那还说什么?陈子昂不吭声,心里却有点别扭。就是看她顺眼不行吗?白眼狼。探头朝外面看,陈子昂忍不住骂一句,见她身上披的小被子要掉了,叹着气认命的走过去掖被角。红彤彤的脸蛋儿看起来真是……欠拧。捏上去软软的,一碰她眉头都皱起来了,陈子昂都能想象的出来她这会儿要是醒着会怎么瞪他,不过他记得这里笑起来有酒窝。嗯……太瘦了,不过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