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的时间,明亮的玻璃上投射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高的是郝家旗,他伏在发顶的黑发放下来遮住了长眉,菱角分明的脸型,高挺的鼻子就算被眼睛矿压着,依旧高挺,从侧面看上去他温柔极了。但是半夏更喜欢他摘下眼睛有些迷离的模样。捉弄他的心思涌起,半夏猛地伸出手把郝家旗压在鼻梁上的眼镜儿拿到手上。看着打个不及的郝家旗,半夏得意的挑挑眉,嘴角微微翘起的模样像是在等着夸赞。瞬间的迷茫,郝家旗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接着清洗用过的碗筷,没了眼镜儿他也不受影响。半夏翘起的嘴角缓慢的垮下来,暗暗责怪自己不稳重。把眼镜收好握在掌心里,半夏走过去靠在他身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郝家旗觉得有心事的不该是他。但半夏感觉他有心事,他不说,她失望的‘哦’了声,抬手抱着郝家旗的手臂,贪恋般的蹭了又蹭。“我们找个日子结婚吧?”
半夏的声音很小,带着兴奋和窃喜,“昨天你妈妈说想早点抱孙子,还想我们多生几个孩子,说家里太冷清了。等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两位老人家肯定很高兴。我爸妈也希望我们早点结婚,我也是这么想的。”
郝家旗把自己的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刚换了新工作,忙,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你工作都换半年多了……”半夏不知道自己的焦躁怎么来的这么快,飞快的侧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咬着唇忍不住掉眼泪。郝家旗不善于处理感情,也不喜欢安慰别人,半夏知道,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努力收拾起来,回过身,看到他的背影就出神了。勤劳,勇敢,为人机警,心有沟壑也有城府,爸爸说,家旗是好块铁,将来能历练成一把锋利的剑,半夏深深的认同了这句话,而且除了父亲在家旗身上看到的这些品质外,半夏还知道他长得也好看,心地很善良,肩膀很宽,人也可靠……但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只装过一个人,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半夏想留下,她从没在他身边,在他家里过过夜,郝家旗说天太晚了,让她回去,他还有工作要处理,不送她了。半夏觉得自己把混纺的核心技术拿给老崔一点错都没有。这天夜里,半夏跟在家中的父亲说起老崔要的运输专列。运输专列,没有达到一定资质不可能用的上,但半夏也不是没有准备,她说是帮朋友的忙,只用几次,而且这个人情推辞不掉。但能做到半夏爸爸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傻子呢,他要对方的背景资料。半夏是他女儿,又怎么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呢?她隔天提供了一份能让父亲帮忙的资料。一个父亲又怎么能想到乖巧懂事的女儿会骗他?运输专列的事没什么悬疑的办成了。老崔很激动,两只手拿着两只酒杯碰了碰:“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你放心,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扩大经营,一定替你整垮‘好运纺织厂’。”
半夏把递过来的杯子接到手里,抿了一小口意思了下,却没老崔的兴奋,淡淡地说:“别被李红旗整垮了就行,她可没那么好对付。”
“有你这么给力帮手在我们还怕什么?”
大头粗嘎的笑声里全是巴结和得意。半夏听了把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冷漠的双眼盯着大头看:“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对手,还妄言打败她?”
想起那个满脸冷意,一个眼神就能洞察人心的男人,半夏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乱,她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把事情办得漂亮点,还有,”半夏十分不满的看了老崔一眼,“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联系我。”
昨天接电话的时候差点被郝家旗听到,现在想起来还浑身难受。半夏喝了杯酒就走了。“呸、”刚才还笑的满脸巴结,人一走,大头就朝半夏刚才站过的位置啐了口,“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那就是个小娘们儿,”老崔为自己这么精确的形容挤眉弄眼,跟骂骂咧咧的大头说,“还是个有用的小娘们儿,等以后用不到了,你让她尝尝你的厉害。”
“就得这么办,”搓这双手,大头兴奋了。…………有了运输专线,‘好幸福’毫无羞耻的比猫画虎,开始借鉴‘好运纺织厂’的经营模式。他们也找工厂先用货后付款,把价格又调低了不说,货要的越多他价格就越低,不少大客户被这种阶梯模式吸引。消息传到‘好运’,老胡觉得这是个机会,满脸粗红:“厂长,我现在就可以找人搞这个贼厂子一下。”
李红旗从层层文件中抬头:“怎么搞?”
“我找人问贼厂子要货,他不是有专列吗?哪儿远往哪儿整,拉到最东北去,货到了,咱们把定金白送给他,货不要了,”老胡越说越兴奋,“就算有定金,路程远,运输费用也要不少,一旦货没人要贼厂子肯定亏本。这种事一个月给他整个三五次,亏死他。”
笑着摇头,李红旗泼冷水:“你这招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这口气得出啊,”老胡为了之前的事已经想不管不顾了,他不能忍受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更何况是被偷走的,贼就在哪儿,他咽不下这口气,谁也咽不下这口气。“那你就去试试,”李红旗不想让他绷得太紧。老胡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一回:“我这就去,让那些狗|娘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