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蕴:“太晚了,大家都歇下了,就让他们好好歇着吧。”
“那微臣去厨房找找别的,总有几样剩下的糕点。”‘
温灵蕴猜出她的小九九,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耳垂:“你信不过本宫的厨艺?”
不能叫不信,压根就是不指望。
萧暮秋说着漂亮话:“普天之下微臣若连公主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呢?”
“花言巧语。”温灵蕴下床穿好绣鞋,回眸却见她躺得笔直,戳了戳她的脸颊,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她,必须跟着一道。
萧暮秋见识过司徒深深与强权做对抗的下场,那血淋淋的屁股哟……
她慢吞吞爬起身,照公主殿下的吩咐做。
夏日的夜晚闷热,她们各自套上件薄纱,以免被蚊虫叮咬,方才出了寝殿。
穿过月门,踏着碎石子铺就的小路,往后边的庖厨走去。
月光是唯一的亮色。
她们的脚步轻缓,像是怕打扰了难得的清静。
有了种乘凉般的惬意。
温灵蕴好生喜欢,假如后半辈子也能偶尔和萧暮秋有这样的温馨与浪漫,她愿意拿出此生最宝贵的东西交换
老人曾经言: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她以前把一腔深情藏的严严实实,陷入自己的纠结中,无法疏通心气。
反反复复的折腾自己,也折腾着身边的人。
幸得莲忍禅师的点拨。
——人生苦短。
——及时行乐。
短短八个字,她如果真要去做,便要下定决心。
做好被萧暮秋厌弃的准备。
女子对女子的情和爱……于这世间或许大逆不道。
但她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是萧暮秋。
若她成了,萧暮秋便是她的。
若她败了,她就放萧暮秋远走高飞。
又或者……
她做一回恶人,把萧暮秋一辈子关在这公主府。
所有的所有想通了,便见花是花见月是月。
是以对待萧暮秋,她哪怕不能表明心意,但一举一动也能透着大方。
“驸马,我们走快些。”
她又像白天那样,牵起了萧暮秋的手,顺道起了吃豆腐的心,尾指在她掌心画圈圈。
萧暮秋说了个“痒”字,却是垂着脑袋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温灵蕴噗呲一下,笑了起来。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的驸马脸皮这么薄呢。
怪好玩的。
以后得多玩玩,把错过的东西全找补回来。
.
庖厨。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灵蕴,搬来一根条凳,放在灶膛前。
她和萧暮秋齐齐落坐,商讨着生火的主要步骤。
她一只手臂抱在胸前,一只手臂摸着下巴,面容十分严肃。
仿佛遇到一个大难题。
萧暮秋忍俊不禁,满脑子都是她刚才信誓旦旦拽她下床的场景,和现在的窘迫一对比,反差太大,还挺萌。
“公主会煮面条,却不会生火?”
温灵蕴嗔她一眼,埋怨她尽说风凉话:“这煮面和生火是两回事儿。”
“那可怎么办呢?微臣这肚子可饿得难受。”萧暮秋摸摸瘪瘪的肚皮,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儿,三天没吃上一口饱饭的那种。
成功激发了温灵蕴的母性。
温灵蕴放低姿态,用惭愧的语气道:“本宫真不会生火,好驸马,你帮我生一生呗。”
萧暮秋六岁之前和亲娘生活在萧家大宅里的一偏僻小院中,干过些粗活,生火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抓住机会得寸进尺:“微臣有个条件。”
“驸马请讲。”
“以后微臣去青楼,你不能管着我。”
“你做梦吧!”
温灵蕴飞快的变了脸色,由晴转阴,一下从贤妻良母变成凶悍恶妇。
毫无平日的端庄平和。
对于每一位做媳妇的来讲,青楼就是底线。
萧暮秋抚掌大笑,笑出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温灵蕴:“你敢逗本宫!”
“公主误会了。”
“本宫还不了解你?不就是不高兴本宫强拉着你来庖厨嘛。”
温灵蕴气不过,有了个坏主意,两手伸进萧暮秋的胳肢窝,挠她痒痒。
萧暮秋脖子一缩,学着那小鹌鹑,两臂夹紧,拔腿就要跑。
温灵蕴立马抱住她的脖子,几乎脸贴着脸。
她们俩许久没有这么玩闹过了。
真要细细数起来,成亲以后就没有过。
她们都被假夫妻的名头管束得紧紧的,始终克制着,生怕一不小心被外人窥见了端倪。
实则是自己画地为牢。
温灵蕴的豁然开朗,率先攻破了这间牢笼,解放了一直压抑的感情。
打打闹闹一阵,萧暮秋举手投降。
主要是她肚皮太饿,没有太多力气回击,求饶道:“微臣这就去生火。”
温灵蕴大发慈悲,放她一马,甚至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满满的宠溺之感。
萧暮秋只当她是拍太委屈的狗屁股拍惯了,一时手痒没忍住。
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去到角落的柴棚,里头全是被劈得长短相同的木头。
萧暮秋用指尖点了点,碰到点灰。
遂大逆不道的说:“公主……要不还是你来吧。”
温灵蕴:“本朝从来没有哪位驸马敢叫公主做粗活的。”
“这说明微臣勇于突破。”
温灵蕴偏头赏月,不紧不慢道:“驸马才住进来,还没见识过家法吧。”
御平公主府在开府之初,由皇贵妃娘娘亲自操持大小事宜,包括亲定家法这一项。
皇贵妃是谁?
后宫最凶狠的婆娘。
她定的家法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萧暮秋有自知之明,就不以一介柔弱之躯来做尝试了。
“不用劳烦了!”萧暮秋抱起一摞柴火,吭哧吭哧地搬到温灵蕴脚边。
不就生火嘛。
她六岁之前天天干。
只是有一点点生疏。
她半是熟练半是笨拙的用火绒点燃两片枯叶丢进灶膛。
等到有了火势,又试着放了根细细的干柴。
许是灶王爷保佑。
火焰“噗”的烧起来。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热出她一脑门子的汗。
萧暮秋将余下的木柴全部放进去。
她今晚有些高兴,大概是受到温灵蕴的感染,话也不自觉的多起来。
一边捏着蒲扇往灶膛里扇风,一边嘀嘀咕咕着。
“公主府的庖厨,微臣第一回来呢,比驸马府庖厨大了好多!柴火也好使,火绒一点就着!小时候娘亲跟微臣说,火烧得大,饭菜才好吃。”
温灵蕴难得听她讲这些家长里短,有心附和:“你平日里太闲散,对下人管束并不严苛,当然有人偷懒了。”
“这可不能怪微臣,微臣是你的驸马,府内的一切事物也该归你管。”
温灵蕴听得很欢喜,心口里像是有无数朵春花怦然绽放,花香胀满心房。
她忍不住想大笑。
没错。
萧暮秋是她的!
从小到大都是她的!
她必须好好努力,让这人永远都是她的。
逗趣道:“你可真省心,田庄铺面要本宫帮你管着也就罢了,府内上下的事仍要归本宫管。”
“微臣的就是公主的。”
“那你的钱也是本宫的?”
萧暮秋纠正道:“钱是微臣自己的!”
温灵蕴:“你那叫私房钱。”
“不不不,私房钱是背着媳妇偷偷摸摸存下来的,微臣的钱是用生意赚来的,光明正大。”
温灵蕴站在灶边,往锅里加了一瓢水后,盖上盖子等水烧热。
做完这些,她挪了脚步,后腰靠在水缸边道:“你是驸马吧?”
萧暮秋略显踌躇:“嗯。”
“是入赘的吧。”
“……嗯。”
“吃穿用度全走本宫的账吧?”
“……嗯。”
“可你不能总是白吃白喝吧。”
“……嗯。”
“多少得给本宫一点吧。”
“给……多少。”
“你有多少?”
“十万两。”
温灵蕴震惊!
萧暮秋的生意全是她在打理,称不上大买卖,每月有多少收益她一清二楚。
短短三年萧暮秋为何如能存下如此巨款。
她有理由怀疑萧暮秋有其它赚钱路子,非法的那种。
怪不得一天到晚往青楼跑!一天到晚要和离!
女人的劣根性。
有钱就变坏!
母妃说过,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但她不完全认同。
世上渣女千千万,抓住弱点才是真。
萧暮秋好财,她要抓住萧暮秋的钱袋子。
一分都不留给萧暮秋,看萧暮秋还怎么和离!怎么去浪迹天涯!
温灵蕴强装镇定:“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整天在本宫面前装穷?”
“微臣的钱是要留待日后浪迹江湖用的。”
“正好,这三年你不多不少就花了本宫十万两,”温灵蕴摊出一只手,“全拿来吧。”
萧暮秋:“!!!”
当她是傻子吗?
她又不是那花钱如流水的人。
这属于婚内诈骗!
她选择装瞎,埋头专心扇火。
扇啊扇。
扇得满厨房都是烟。
温灵蕴被熏出了眼泪,咳得停不下来,跑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萧暮秋也是受不住,追着温灵蕴跑出来。
二人互看一眼。
先是一愣,后是捂住肚子笑成公鸡打鸣,调侃对方弄脏了脸,像只大花猫。
今夜的风很慢。
厨房内的灰烟也散得慢。
她们静静的等在外头,等烟慢慢散。
萧暮秋受不住脏,钻进厨房,从水缸里舀出最后一瓢水,净手洗脸。
她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
一方小小的雪白丝缎,擦过脸又擦过手,擦得她身心舒畅。
人也凉快不少
“本宫也要洗。”
萧暮秋把脏水泼掉:“没有水了。”
“你去帮本宫打一桶来呗!”温灵蕴指指院中的水井。
“……”
萧暮秋想问问她:你到底是来给我下面吃的,还是让我来给你干粗活……
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太天真。
奢望当今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为她下厨。
干一行爱一行。
做了驸马,她就该爱上当牛做马的感觉。
她认命似的,提上水桶走的井口边,抓过轱辘绳绑上桶把,将桶丟进井中。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令她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美中不足的是往回转轱辘的时候比较费劲。
没辙。
富贵日子过惯了。
干啥啥不行。
这不,废了老鼻子的劲儿才提上水桶走了五六步。
就一小截路,共休息七次,差点闪到腰。
幸好温灵蕴反应快,奔过来抱住她。
她本是要往后栽,被温灵蕴一捞,结结实实的到进温灵蕴怀中,清晰的感受那两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