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姑娘,说起来也没什么。
二人偏偏不自在起来,脸颊都有了红晕。
好在是深夜。
彼此瞧不清楚。
萧暮秋和温灵蕴分开,捡起脱手的水桶,惋惜道:“水全洒了,微臣重新打一桶吧。”
“还剩一些,足够本宫擦洗了。”
萧暮秋挺有伺候人的天赋,自觉将水倒进木盆中。
“公主好生洗吧。”
她动了动手指,犹豫着是否要将手帕递给温灵蕴,思索须臾,选择作罢。
她用过的东西总么好让公主殿下再用。
却不料温灵蕴伸手向她讨要:“拿来。”
“什么?”
“丝帕。”
“微臣用过了。”
温灵蕴嫌她啰嗦,主动夺了去。
把丝帕丟进木盆中浸湿,一寸寸地擦过泛红的脸蛋,一寸寸地擦过白嫩脖颈,再一寸寸地擦过手。
温灵蕴金贵。
擦手也擦得分外精细。
顺着指尖往下擦,一根根骨节匀称又纤细,由于过度的光洁,泛出微妙的光。
这手指……够长啊。
萧暮秋像是喝下三大碗烈酒,胸内火辣辣的骚。
哦不,是烧。
她拍拍脸,清醒了几分,翻箱倒柜的找起面条。
庖厨颇大,橱格颇多,找起东西来分外麻烦。
萧暮秋在不知不觉中又热出一身汗。
她琢磨着不太对啊……
说好是温灵蕴为下面条吃,凭什么全是她在忙活。
一扭脸就见温灵蕴双臂环抱在胸前,悠哉悠哉地靠着灶台边上,用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在品味什么好玩的事情。
萧暮秋:“公主殿下,可是在拿微臣寻开心?”
“嗯。”
倒是敢做敢当。
保险起见,萧暮秋多嘴问了一句:“公主殿下真会下面条?”
温灵蕴的肩背瞬间挺得不那么直了,显出了点与威仪不相符的心虚:“应该会吧!”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什么叫应该会!
萧暮秋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本宫见厨娘下过面条,不难……本宫聪明伶俐,应该是会的……”
萧暮秋:“……”
果然是条贼船。
温灵蕴无颜面对她,陪她一起翻箱倒柜,同样累出一身薄汗。
好不容易找着,锅中的水却烧干了。
温灵蕴指挥萧暮秋再去打水。
萧暮秋觉得,她没被饿死,也会被温灵蕴折磨死。
小半炷香后,清水重新入锅。
这回萧暮秋不敢懈怠,不错眼地死死盯着。
反观温灵蕴,毫无负罪感。
一会儿揪揪她脸蛋,一会儿扯扯她耳朵,一会儿挂在她脖子上咯咯的笑。
萧暮秋享受温灵蕴的调戏。
哦不!是忍受!
忍受温灵蕴的调戏!
她半羞半恼地抓了把面条,欲要丢进烧热的水中。
“等等!”温灵蕴紧急叫停,拿走了她手上的面条。
萧暮秋虚心请教她这是何意。
温灵蕴小心翼翼的把面条放进锅中:这样:“面条必须本宫来下,这样才算是本宫下面给你吃!”
萧暮秋:“……”
脏活累活全由她来干,温灵蕴只负责丢面这一项工作……
原来是这么个下面。
萧暮秋受教了,同时想把锅掀了。
但是她不能。
因为她的人设是高雅淡然。
好比一棵站在山顶的青竹,有绝世风骨,也有浩然之气。
不过公主殿下不讲道理的样子还挺可爱,纯粹一使性子的小女娃娃。
难得一见。
萧暮秋不得不承认,她蛮喜欢的。
也彻底懂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指望温灵蕴,唯独下厨和女工。
她转身去另一边,挑了把锋利的菜刀,切好葱姜蒜末,又取了两个空碗摆好,添上酱油、醋。
公主殿下亲手下的面条,肯定跟普通百姓下的面条有所不同。
萧暮秋有不小的期待。
她与温灵蕴并肩坐在庖厨的门槛上,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素汤面。
佐料的香气勾着她们腹中的馋虫。
萧暮秋理智尚在,担心温灵蕴厨艺不佳,会导致她食物中毒,便催促温灵蕴先尝一口。
温灵蕴不上当:“你先吃。”
“公主,你下的面条当然是你先吃。”
温灵蕴利用阶级优势:“本宫命令你先吃。”
萧暮然事事都能让着她,唯独这事不行,并做好了面对温灵蕴持续性威逼利诱的准备。
温灵蕴不走寻常路,声调甫的一软,软成江南小调:“不嘛,驸马你先吃嘛~求求你啦~”
萧暮秋:“!”
这谁招架得住。
这还是那个端庄素雅、不苟言笑的二公主吗?
不正常。
温灵蕴很不正常。
凭借这样的不正常,她联想到潘金莲催促武大郎喝药的情景……也是如此的温柔。
她有理由怀疑,面里有毒。
温灵蕴还没完,用筷子夹上几根面条,贴到她唇上:“驸马,尝尝嘛~”
她尽量拖延:“烫,微臣凉一凉再吃。”
“那本宫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烫了~”
唔!
说叠字的公主还挺阔爱。
萧暮秋的心融化了一块。
“微臣岂敢劳烦公主。”
温灵蕴却撅起了樱桃红一般的小嘴,轻轻地吹出两口香气。
萧暮秋遭了魔似的,盯着她的小嘴瞧。
两片唇,泛着一层湿润的蜜色。
她鼻子灵。
恍惚中闻到了蜂蜜的香甜气。
比起这碗热腾腾的面条,她更想吃温灵蕴的小嘴。
“驸马,不烫了。”
温灵蕴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萧暮秋羞愧难当。
老天爷啊。
她居然对公主有了邪念。
简直对不起公主这些年来对她的信任。
更对不起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意。
出于弥补的心态,她在温灵蕴万分期待的眼神中一口吃下面条。
嗯。
如她意料中的难吃。
但再难吃她也要吃,全当赔礼了。
温灵蕴见她狼吞虎咽,心疼她竟然饿到了这种地步。
提议说:“要不本宫再给你煎个蛋吧。”
萧暮秋来不及咽下嘴里的东西,急忙道:“不必了!”
对于连面条都下不好的公主殿下来说,煎蛋太有难度,保不齐又是她来干活。
她累了。
只想休息。
温灵蕴含情脉脉地望着她:“那本宫的这碗留给你吃。”
萧暮秋:“也不必了!”
难吃的面,她吃一碗就够了。
温灵蕴二次使出撒手锏:“好驸马~求求你啦~吃嘛吃嘛~”
萧暮秋挡不住她的热情,只好吃完第一碗又吃第二碗。
第二碗饱含公主殿下浓浓的爱意,比第一碗还烫嘴。
萧暮秋烫伤了舌头,倒吸一口凉气。
温灵蕴捧住她的脸,紧张道:“本宫看看。”
萧暮秋吐出粉粉的舌尖,正中一小块地方烫成血红色。
值得庆幸的事,没起泡。
“疼不疼?”
“疼。”
温灵蕴便又撅着小嘴,往她舌尖缓缓吹气。
微张的樱唇,像是一种邀请。
萧暮秋的舌尖凉凉的,后脊一阵酥麻。
她又起了吃温灵蕴嘴巴的心思。
这是心动的信号。
扰乱了理智。
她试探着靠近——再靠近——
唇即将亲到温灵蕴的时候,温灵蕴眨着清澈的眼问:“驸马,还疼吗?”
萧暮秋的动作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清脆的噼啪声自灶膛的传来,木柴香气四溢。
这是俗世的烟火味。
清新而温暖。
顺着萧暮秋的鼻息溜进心房,令她有一种无法名状的幸福。
她愣愣地与温灵蕴对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长时间的陷入“是否要帮助老丈人”的纠结中。
因为她无法割舍掉温灵蕴。
她无法就此一走了之。
她的人生孤单苦寂,日日装出恣意潇洒,却没有真正轻松过一天。
唯有温灵蕴温暖了她童年,又陪她走过少年时代。
温灵蕴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感觉因老丈人的所受的委屈都值得。
她醍醐灌顶,暗下决心,打今儿日起,她要为了老丈人加倍努力。
人总该往好处想。
说不定她过几天就能帮老丈人移回魂魄呢。
管它成不成,就当哄温灵蕴开心了。
等她们下月正式和离,她也能安心的走。
她绷紧的肩线渐渐松弛,抱着面碗笑弯了腰。
笑声如珠玉一般敲落在玉盘之上,清清润润。
“你笑什么?”温灵蕴捏住她侧腰的一团软肉,“如实招来!”
“微臣高兴。”
“有何好高兴的?”
“公主殿下对微臣温柔以待,微臣瞧着心有欢喜。”
“贫嘴~”温灵蕴打了她肩头一记,带着满满当当的嗔意。
“微臣要吃面了,一会儿该凉了。”
“还烫不烫,本宫接着帮你吹吹~”温灵蕴又撅了小嘴儿……
萧暮秋又着了魔似的想凑上去亲亲……
.
第二日。
天阴。
烈烈的太阳被灰白的阴云挡住。
是个难得凉爽天。
昨晚那两碗难吃的面,填饱了萧暮秋的肚子,也填满了她的精气神。
她一夜好眠,早早的去前殿传了早食。
清淡的菜肴刚摆上桌,温灵蕴就起身下床。
她昨夜总是做梦。
梦中她和萧暮秋同骑着一匹白马,奔驰在青山绿水间。
耳畔有风呼呼吹过。
眼前是漫天飞舞的蝴蝶。
这是个美梦。
她沉醉其中,迟迟不愿醒来。
天蒙蒙亮时,萧暮秋离床,不小心吵醒了她,也吵醒了她的美梦。
她不满的嘟囔着,用被子蒙住脑袋接着睡。
可美梦俨然一去不复了。
她带着不小的起床气,坐到桌边,一双水润的眸子全是幽怨。
“都怪你!”
萧暮秋并未追问缘由,随口附和道:“是是是,都怪微臣。”
温灵蕴没穿鞋,圆润的脚趾触了触萧暮秋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