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瑀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然后捧着画问旁边的摊贩，结果那幅王八提刀图差点让所有人都笑岔气。
虽然被取笑了一阵，但是确定自己是盯着那幅画看了小半个时辰的。
他急忙带着心中的疑惑追上徐宁安问，没有开口问，而是继续抬着那幅画左转右看，还是王八提刀图。
不过他发现那张纸看似和寻常纸差别不大，可是无论怎么折都不会起褶皱，而且摸起来的手感就如同云锦一般丝滑。
不用研究了，这东西不是云锦尤胜云锦，遇火不燃，遇水不浸。说它千金一页纸也不为过。
郭大瑀突然停住了步伐，看向徐宁安，表情有些严肃，没有平时的嘻嘻哈哈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宁安想了想，如同春风和煦般的嫣然一笑道：
同你郭大瑀喝过一壶酒的江湖侠客，
郭大瑀看着徐宁安，就这样看着他，徐宁安依旧笑脸盈盈，天真无邪。
突然郭大瑀脸色一变，恢复平时那笑嘻嘻的贱贱模样道：
拿我当兄弟，能然我知道的就透露一些呗。我现在心里无数个疑问不是。就说我那修为为啥看看那幅画就两破两境，从六进八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啥的？
徐宁安看向郭大瑀腰间的酒壶，意思不言而喻。他不差钱，但是自己买来的酒始终是喝不出兄弟酒壶里的味道。
郭大瑀痛心疾首，这壶酒还是他好不容易拐来的，恋恋不舍的解下酒壶，壶里只剩半壶酒。
记得给我留一口压壶底，讨个好兆头，江湖中人的酒壶岂能空？
徐宁安接过酒壶，开口说道：
人家一个文圣，岂会坑害你。
文圣？就那老瞎子？他是文圣？
郭大瑀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那文圣不应该是坐高台，仙风道骨，口吐之乎者也，受天下学子朝拜的吗？
再不济也得有刚才杨文怀的那种口中道理让人无可辩驳的风度。街边卖画的坑人的老瞎子也能做那文圣？
确认定没搞错？
徐宁安喝了一口酒，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你觉得会错？
郭大瑀想了想，从头到尾合计了一下，感觉怎么想都不对，但又无从辩驳，自己的修为确确实实的上去了，手中画不怎么样，可画画的纸却是实打实的好货。
郭大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他对读书人关注的不多，知道儒圣陆少游，也听说过东海的钓鱼老头，唯独不听过瞎子文圣。
为啥我这个江湖百晓生一点都不知道呢？
徐宁安轻笑道：
那你听说过楚失马鹿，大离方逐吗？或者说大楚双子星，再或者说东书西画，这几个你总听说过一个吧？
他就是那个与陆少游齐名的马凉，画圣马凉？
徐宁安想了想，这样说也不是不可，马良以文证道，以画闻名于世，所以可以叫文圣也可以叫画圣。
当时的楚国可以说是天下文首，同时出了马凉和陆少游两人，称作是大楚双子星，后来陆少游出楚向东求学，入东海天涯学宫，一去便是二十多年，期间从未归楚。
归楚也就是他西出周游列国，然后与楚和帝三问，最后死于楚国。
有人说陆少游生于乱楚，死于乱楚，天下儒圣又何用，欲做那高堂明镜，悬于帝王心，奈何破镜成灰山河碎。
那马凉又何尝不是呢，本可拜相封侯，成千古名臣，奈何应了他的那幅《西风古道走马图》。
西风古道走马凉，笔落惊神画韵长。怜今不见楚国宴，故时山河难成章。
于马先生来说，这天下终归是意难平。
徐宁安已经间接地告诉了郭大瑀答案。郭大瑀满眼的幽怨，怎么这家伙也开始出口成章了，莫不是也是个读书人？
什么西风古道，什么楚国晏的，你说的啥，莫觉得懂几个字就来我面前显摆，小心我四十米长的大刀不长眼睛。
徐宁安这才想起这家伙是大字不识两个，与他这般说话不是对牛弹琴吗，只得解释道：
西风走马图是马先生的成名作，有笔落惊鬼神之说，但其中满是悲凉之意，寄托着马先生仕途不济的悲凉。
至于那楚国晏说的便是楚国极负盛名的极乐晏，极其奢华，说是酒池肉林也不为过，与当时楚国的民间疾苦格格不入。当时楚国权臣想让马先生做文章纪念，马先生拒绝了，结果次年就被罢免了钦天监监政一职，去县衙做了个主簿。
郭大瑀这才缓缓点头，虽然是半懂不懂，至少能有点懂。他叹了口气感叹道：
做官有什么好的，江湖逍遥自在，有是那么不好的？
他将手中的画递给徐宁安，问道：
既然是画圣的画，不可能就只是王八提刀，你帮我看看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徐宁安摇摇头，没有去接画，微微一笑，又喝一口酒道：
我看的并不等于你看的，当你已是画中人时，便能看懂画中意。
郭大瑀再次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一套一套，文绉绉的，像是玄学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
万般无奈的郭大瑀只好收起细心的收起那幅王八提刀图，看得懂，看不懂先不说，按照徐宁安的意思，光是那张纸就已是千金难求了，何况还是画圣亲笔。
哎哎，走慢点，等等我。
徐宁安一边走，一边喝酒，总觉得心里有些压抑，也有兴奋，很矛盾的感觉，或许就像爷爷说的，自己终归是多愁善感。
老一代的江湖风云已经开始日薄西山，而新一代的江湖风云也已经开始揭开序幕，那朝廷是不是也该更换新的血液了呢？
郭大瑀还在后面喊：
哎哎，那酒给我留一口，别喝完了呀。
徐宁安晃晃酒壶说道：
放心，还有两口呢？
然后又灌了一口，这阳春雪还真是越喝越出味呢。
接过徐宁安递过来的酒壶，郭大瑀放在耳朵边摇了摇，还有那么一丁点声音，不至于空壶。
那十两银子算我欠你的，等我有了就还你。
你不是已经还了清了吗？
一头雾水的郭大瑀看看向徐宁安，徐宁安指了指他的酒壶道：
如果你觉我两这半壶酒的交情比不得这十两银子，那你可以还我？
郭大瑀本身就带着一股江湖豪气，自然瞬间明白徐宁安的意思，江湖上说，三碗酒，一朋友，这半壶酒又何止三碗呢。
郭大瑀又将酒壶递给徐宁安道：
还有一口呢！
徐宁安笑道：
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