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都是皮外伤,徐宁安都没有打要害。
徐青淑一边帮自己的相公擦脸,一边心疼的不得了,眼睛都红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可算是心安了,弟弟泄了心中的怒火,那接下来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院子里已经晒不到太阳了,徐宁安提了一壶酒,走到门口的台阶上,范丞杰拿着两个碗也随着出来。
两人坐在最中间的台阶上,酒坛放在中间,一人倒了一碗酒,日落余晖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被你揍了一顿,我心里反倒是舒畅了许多,我知道对不起你姐,对不起宁王府,但是我对得起你们徐家。”
徐宁安喝了一口酒,咂了一下嘴,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对不起徐家,也可以对不起宁王府,但是我希望你对得起我姐。”
“你看看我姐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她做家务活娴熟到让我这个弟弟心疼。”
徐宁安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若是两个娘知道这些,那得多心疼。
徐宁安说到此处已经说不下去了,猛地喝了一口酒来压抑心酸,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懂事,心思又太过单纯。
二娘常说,一家大小,就数大姐的脑子不好使,所以也最怕她吃亏。
结果,还真被二娘给说中了。
范丞杰喝了一口闷酒,自古家国难两全,顾得大家,便顾不了小家。
他想着在年前尽快的赶工,忙些苦些也没事,年后便不远行,安心陪伴妻子左右。
范丞杰没有狡辩什么,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心头怒火难消,所以他一点都不怨恨自己的小舅子。
过了好久徐宁安才说道:
“这几天江南州的事都听说了吧。”
范丞杰点点头,此事已经在心里计较过一番,不用徐宁安说,他便先开口说道:
“江南州刺史我去。”
范丞杰能猜出徐宁安想法,徐宁安并不意外,若是这点都看不明白,方玄舟也就不会力荐他了。
当下徐宁安能用之人少之又少,似乎有能力接手江南州刺史的只有他范丞杰。
其实让他做江南州刺史还是大材小用了,若不是江南州的位置太过重要,徐宁安还想千方百计将他放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去,接替严伦启的位置。
江南州北与齐王封地毗邻,南隔楚江与旧楚故地相望,而且江南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既然拿在了手里,不容有失。
“这次怎么开窍了,不怕别人说你吃小舅子的软饭?”
范丞杰能听出徐宁安对当初自己离京南下当县令的怨气,但是并没有在意,说道:
“来这里一年多,快两年了,当初的自尊心已经磨灭了,现在想通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呢。”
“做一个县令只能救一个县,做一个刺史,说必定明年、后年江南便不会有洪水了,家家有余粮,人人能穿暖。”
徐宁安露出一个苦笑,人就是这样,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是最好的老师,什么棱角都能给抹平了。
徐宁安主动与范丞杰碰了一下碗,说道:
“原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不过你能自己想清楚其中道理,那便是最好的。”
范丞杰喝了一口酒,说了一句真心的马屁话。
“这次痛下杀手整治江南州干的漂亮。死病还得猛药治,你这一通大杀特杀,不仅得民心,还能震慑那些个各大族。”
“虽然现在得江南州看似烂摊子,实则不难治,接下来将矛盾引到修缮水利一事上,做出些成果,让江南州的百姓看到,江南州便会重新步入正轨。”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重新在百姓心中重建官府形象,树立父母官形象。”
范丞杰一针见血,当下江南州百姓已经彻底对官府失去了信任,若不是有蒋庄的大军在此,估计都要起义了。
失民心易,得民心难,光靠斩杀贪官远远不足以重拾民心,关键还得看新上任的官能做出什么样的功绩。
当下最能检测功绩的便是江南治水,只要能改善江南连年洪涝的现象,百姓自然而然的会重拾对官府,对朝廷的信任。
毋庸置疑,治水让这一方面范丞杰绝对有语话权,毕竟一年前永昌县还是洪涝最严重的地方,但是现在已经降至最低了。
“有你这些话,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将江南州文有你范丞杰,武有蒋庄,即使将来齐王府穷途末路,拼死一搏的时候,也能将他钉死在江南道。”
范丞杰想笑,但是笑不出来,脸实在是太疼了,自己的小舅子与上一次见面犹如天壤之别,似乎一下就老成了许多许多,忽然间有种小老头的感觉。
“你变了,变得更稳重了。”
徐宁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又何止是我呢?”
两人一前一后,端起碗默默喝酒,徐宁安又问道:
“什么时候能上任?”
范丞杰直接回答道:
“随时可以。”
“好,过完年便一起回江南城。”
徐宁安当下手头上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而处理,而且方玄舟注定不能在江南城留太久,依旧需要继续南下,入楚地。
楚地徐宁安自然也是要=走一趟的,只是不可能与方玄舟同路了,估摸着的过了二月后才能继续南下。
只要范丞杰走马上任江南州刺史,方玄舟就会立刻动身继续南下,按照原计划,他是要在楚地过年的,但是显然不可能了。
今年永昌县的大年三十比去往年热闹很多,相比往年,已经算是风调雨顺了,家家户户有了余粮,自然也就有了对新的一年的期盼。
徐宁安陪着范丞杰打算去买现成的对联门神的,但是只是买到一副门神,写好的对联已经没有了。
徐宁安借此还将姐夫嘲笑了一顿,一个读书人竟然还要买对联,丢了读书人的面子。
范丞杰哑然,自从上任永昌县令以来,就再也没有沉下心来练过字了,似乎都快忘记自己是个读书人了。
画门神范丞杰自认没有那能耐,但是写副对联倒是难不倒他,卖了写红纸,回到院子,开始写。
徐宁安的字属于上不得台面的那种,对联是压根没敢碰,倒是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福字。
徐青淑愣是给贴在门上了,徐宁安怎么劝都不行。
今晚的小院是一年来最热闹的一晚了,算是给这一年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