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小萌没大理会她这茬，只是回头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衡家人的？”
祁原勾了勾唇角，伸出右手，用食指中指对着衡小萌的两只眼睛比了比，道：“我记得你这双眼睛。”
“从帝都学院林子里，看了一遍就再不会忘。”
衡小萌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把头转回去，道：“和你的故人一样？”
祁原也不藏着掖着，只实话实说，道：“嗯。”
“帝都学院里面，只是眼睛一样。而竹火森林里，可以说，你们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个人的脚程不慢不快，几个谈话间便走到了茉莉花田。衡小萌带着祁原在正中央的石桌旁边坐下，顺手摘了离她最近的一朵小花，拿在手中把玩。“老爷子还说我跟我妈长得一样。”
“可我妈，明显不叫祁芒。”
闻言，祁原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有煽动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止不住地样子。衡小萌也不管他，她手中天力成丝，把几个看着顺眼的花摘到跟前，放到桌子上。她把手里的茉莉花一瓣瓣分开，放到口中。祁原许久之后终于停了笑容，他看向衡小萌，道：“你连花都吃？”
“这东西能吃么？”
衡小萌这次又毫不吝啬的把桌子上的花分了一小把给他。刚才酸到骨子里，但明显祁原没打算长记性。她接过来衡小萌手中的花，学着她的模样，把花瓣一片片放到口中。“味道有点奇怪，但是还不错。”
“你怎么就喜欢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衡小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还想这么说呐。她感觉这里的人喜欢吃的东西都很奇怪。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可这三餐难吃不说，还没什么能量。何苦来的呢。祁原那句话倒也没打算听衡小萌给个解释。他只继续之前的话题，道：“铭光帝国不会有祁芒。”
“这个世界都不会有祁芒。”
“——当然，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
衡小萌挑眉，轻笑，“因为看见我了？”
祁原看着她的眼睛，以一种复杂而笃定的眼神和她对视，道：“如果这个世界有祁芒，那一定是你。”
衡小萌突然弯了唇角，没说话，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吃她的花瓣。祁原却没打算把这个话题粗略带过。他继续看着衡小萌的脸，道：“你要是没有瘦下来，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张脸。”
“衡老的意思是，你和你母亲生的一样。”
“所以……‘衡小萌’可能本来就应该长这样。”
“可一个人她外形或瘦或胖可以改变，那么，性格呢，口味呢，天赋呢，都会随外形而改变么。”
衡小萌扬了扬下巴，敛着眼眸睨着他，笑：“那，祁芒，她和我是一个口味，天赋，性格？”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叫什么，但“祁芒”的话，她对这个名字一点感觉也没。还不如小白虎那一声“阿凉”熟悉。可多了解一下也没什么，兴许她真是祁芒？虽然这个兴许不大有成立的可能性。祁原看着衡小萌的脸，看着她不经意间透出来的狂气和目空一切的态度。看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的表情。最后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不。”
“你们除了脸之外，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她很安静，有点胆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什么事情喜欢躲在我身后。”
“你不一样，你自信，自信到有点狂，对什么事都不是很在意，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
“你跟她很不一样。”
“但是会给我一点希望的是，你肯定不是原来的那个衡小萌。”
“即便你壳子没变，但芯子肯定是换了。”
衡小萌把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手中的几朵花，她扯开一瓣放到口中，倚着石椅的靠背，张着眼睛看他，答非所问。“六皇子祁原，在幼年摔倒了头，非但没丢了性命，反而一切都便得顺风顺水。”
“性情变了，处事方式也变了，还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后面十岁的时候测出了极高的天赋，一下子成了皇帝重视的皇子之一。”
“我变成这个样子，连至亲的衡家人都深信我是被师父教导而成。”
“而你，只是见了我几面，都笃定我芯子换了……是不是可以说明，你曾经有过换芯子的经历。”
“并且你心心念念的祁芒，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可能，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祁原……我是不是衡小萌你还不确定，但我可以确定，六皇子祁原幼年被夺舍。”
“你的芯子，并不是真正的祁原。”
这段话说完，两个人对视了半晌，而后倒是祁原笑了。他勾着唇角，笑道：“夺舍么……不清楚。”
“我这个现象，在我们那里，叫做‘穿越’。”
衡小萌冷不丁的又听说了个新词，她闻了闻手中花瓣的味道，看着面前遍野的茉莉花田，道：“所以，你认为我也是‘穿越’的。”
“是那个祁芒穿越过来的。”
祁原没说话，但神情之前流露出来的态度是默认了。衡小萌道：“祁芒呢，她喜欢不喜欢茉莉花的味道？”
祁原不知道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如实回道：“不算喜欢。”
“她喜欢玫瑰花。”
衡小萌又把一片花瓣放到口中，基本已经明确，她并不是那个所谓的祁芒。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口味和别人有很大差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上辈子大多数时光都在茉灵花间生活。这种熟悉和亲切热爱的感觉是其他的花给不了的。“可能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我并不认识祁芒，也不是她，我只是衡小萌。”
说到这里，衡小萌揶揄道：“但你肯定不是祁原。”
“你就不怕我给你抖落出去，或者拿这个威胁你么。”
祁原对于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把玩着手里的玫瑰花，目光像是透过它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