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的叙述不紧不慢。
她说那衣饰华丽的女子是本地一位富户的管事,富户乐善好施,连带着一屋子的仆从下人也都乐于助人,类似安置流民这样的小事都不用告知主子,那管事就可作主。
“可能是上天也觉得我命运多舛,特地派了这样一位善人来帮我罢。”秦雪淡淡一笑,闪动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黯然,“反倒是那星月客栈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赶出门,毫无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即便有神鸟,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草菅人命的手段罢了。”
谢子雯听着这话,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缓声问道,“秦小姐在星月客栈住了大半年,另外的半年想必是住在你说的富户的别院。那你身上的蛊虫是从何而来?你如此嫉恨星月客栈的人,难道青黛她们又重新找上了你,并下毒害你?”
秦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被姜玄宸看在眼里,下一瞬却见她神色间添了一丝愤懑不甘与凄凉苦楚,目露哀怜,轻声道,“王妃冰雪聪明,所猜不假。若不是她们,我怎会落到如今这副模样。”
姜玄宸忽而冷声道,“你这番话倒是与漓山的行为处事相悖。据本王所知,漓山虽声名在外却远离俗世纷争,并不与人为仇。”
秦雪神情微滞,勉强一笑,“王爷刚才也说了,漓山的传言不可尽信……”
“本王比你更了解漓山。”姜玄宸神色冷峻地看着秦雪,“那朝庭呢?锦衣卫为何要拿你?”
秦雪捧起面前的杯盏,将清瘦的面部遮挡住,露出的凄美眼眸里蓄起泪水,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姜玄宸却转过脸没再看她,骤然冷声,“你知道王妃急切想了解谢锦归的事,故意挑了他的事拿出来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真笃定我们就会救你的命?”
秦雪心下一颤,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没敢说出口。
江怀清轻轻啧了一声,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姜师兄,在女人面前如同一尊冷冰冰的煞神。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姜玄宸的意思,院内一时陷入冗长的沉默中,气氛凝滞在一丝春日不该有的萧瑟清风中。
秦雪忽而在寂静中发出几声轻笑,“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如此咄咄逼人的对我?”
她眼里闪动着迫人而寒凉的光芒,“我的前十几年困在秦家后宅,后十几年困在这杳无人烟的深山,我又犯了什么错,要被如此对待?”
风中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姜玄宸眼神一厉,月行已率先跃身上了院墙,喝道,“何人偷窥,滚出来!”
“大周战神的人果然不一般。”
与低沉嗓音一同出现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魁梧,轻功却极好,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地从墙头飞下。眨眼间就与月行战到了一起。
谢子雯几人却在见到他身后的少年时,不约而同面露异色。
“你……你不是死了吗?”暖言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那皮肤黝黑的短发少年刚翻过墙头,见对面几人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瞪着他,茫然的挠挠头,转头问正在与月行切磋的男子,“老大,我死了吗?”
男子哈哈一笑,身形移动间已与月行过了数十招,最后顺着月行掌下的力道飞身而起,落到了战圈之外。
“领教了。”男子对月行微微颔首。
月行见对方只是探了下他的招式便偃旗息鼓,心里有些郁郁,却也只得罢手。
男子正落在少年身旁,一脸好笑的抬手揉乱他一头直立的短发,“死没死,你自己不知?”
少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正要说什么,那男子转过脸来已敛了神色,对姜玄宸拱手道,“早就听闻姜将军的威名,在下胡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