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裕若还不明白的话,他也就不用肖想皇位了。
沈案兴捋着胡子,等他消化完之后说道:“宋国公府一倒,宸王跟皇后就倒了,对殿下来说,是好事一桩。”
下属来信询问有关司一珞征用牢房的事情,沈案兴巴不得司一珞征用,面上却还要矜持一番,让底下的官员把责任推出去。
毕竟得罪人的差使都是司一珞干的,他们只是提供了牢房,要是因为此事,被人惦记上,可有点儿亏得慌。
借着这件事情卖周裕一个顺水人情,是另一重收获。
周裕猜出了沈案兴的态度,面上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多谢岳父大人告知!”
沈案兴抿了口茶水,笑着问道:“阿瑄最近还算乖巧?”
周裕计划着娶姚珠琦为正妃,既能将姚晗直接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又能光明正大地让阿瑄养在主母膝下,摆脱沈案兴的控制,再者,只要挑拨周湛跟沈案兴的关系,就不愁沈案兴不支持自己……
他在打算盘的同时,沈案兴也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桩婚事没有成,翁婿两人也绝口不提,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沈案兴借此机会提醒他周瑄的地位,周裕一听便明白了。
“这次来行宫,念柏带着阿瑄一道过来了,回头让念柏带着阿瑄来给岳父大人请安。”
沈念柏有心来拜见杜氏,奈何杜氏对她态度冷淡,对周瑄的态度更加冷淡,沈案兴又是个大忙人,是以,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沈案兴嗯了一声,笑道:“殿下明白臣的心意就好。”
沈案兴在他面前自称臣,周裕受宠若惊道:“岳父大人言重了,我们是晚辈,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拜见您,只是一直不得巧。岳父大人莫怪!”
两人打了一阵机锋,周裕告辞离开,他现在身上有官司,只是碍着身份,曜帝对他只是斥责加禁足,并且处置了有关的商贾和官员,让他丢了个人,折损了部分羽翼,威望不如从前。
但若是论起实际的损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沈案兴肯帮他,就不断有人追随他。
如今土地兼并的案子被暂时搁浅了,沈案兴也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曜帝现在对宋国公府动手,京城当中肯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对他最有利!
他可以想想,如何抓住周宸的小辫子,让这股火烧得更旺一些!
有事情转移注意力,很多人都要笑醒了,但是该弹劾司一珞还是要弹劾。
曜帝才来行宫几天功夫,弹劾司一珞的奏折就像雪花一样飞进行宫里,每天都要用马车来装。
魏赫言带着姒海和一众内侍将弹劾司一珞的奏折捡出来。
曜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堆成山的奏折,打趣道:“赫言,把这些奏折好好收拾起来,等回京的时候,都送到韩王府,交给司一珞,韩王府今年冬天应该不用买炭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这次是自司一珞进京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收到弹劾最多的一次,弹劾她的官员或是为了明哲保身,或是为了制造话题,或许还有其他目的,但是都不重要了!
“司卿为朕办事,朕自会保她周全!”曜帝正色道,“给司卿传信,就说让她抓紧时间把朕交代给她的事情办了,其他的不用管。”
所有的压力都在司一珞处,将跟宋国公关系亲密的将领抓进牢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定罪。但是那些将领在京城多年,家眷亲朋都在京城,抓人容易,定罪却难。
最后还要更换上合适的将领。
所有事情都压在司一珞身上。
“是!”
魏赫言猜到了曜帝的意图和打算,心疼自家媳妇两个呼吸,更为自己捏了把汗。
若不是第二天伺候曜帝时发现火盆中的灰烬上有字迹,他还不知道曜帝还留了后手,就算他扣下密信,该传达的指令也会如期传达到各处!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让他更加谨慎。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哪怕在曜帝身边伺候十多年,他也仍旧没有完全摸清曜帝的心思。
回到自己的住处,魏赫言写了封密信,夹在给司一珞的公文里面连夜送了出去。
“姒海——”
房间里烛火摇曳,姒海小心地推开门进来问道:“督主有何吩咐?”
魏赫言靠坐在椅子上,行宫条件简陋,没有他惯用的美人榻,但是他的姿势仍旧销魂。
“去湛王妃处,把阿漳抱来。”
姒海啊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在魏赫言的眼刀子甩过来之前,他急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这一重身份是阿漳明面上的义父,把孩子接过来见见也没什么不妥。
沈茉冉这几天总觉得心神不宁,不仅没有周湛的消息,甚至连司一珞的消息都没了。晚上哄孩子时,有些心不在焉。
“王妃娘娘,咱家督主想接小殿下过去玩儿一会儿。”
姒海尖细的嗓音让她打了个激灵,抬头看见他,瞬间有了主意。
“小殿下不喜欢生人,况且天色晚了,督主若实在想见阿漳的话……”
她语气一顿,姒海以为她要推辞,却听她话锋一转,美目中似乎带着算计。
“本王妃亲自抱阿漳过去,毕竟王婶把孩子托付给本王妃,本王妃就要对孩子负责。”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而且,跟他们太监又不需要避嫌,不会对湛王妃的名声有任何损害……
只是不知道督主那边……
“走吧。”
姒海还在想着沈茉冉上门,魏赫言会不会生气,那厢,沈茉冉已经抱着孩子起身了。
“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去!”
碧桃最是护主不过,怕自家主子吃亏。
“你留下来照看阿凝,我去去就回。”
“王妃娘娘,您等等奴才!”
姒海后知后觉,急忙去追沈茉冉。
到了地方,姒海犹豫着进去通知自家督主,沈茉冉挑着眉头瞧见他脸上的纠结,没忍住笑。
“姒海公公,我觉得你家督主挺平易近人的,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她没有压低声音,以魏赫言的耳力,就算已经睡下了,也能听见她的说话声。
她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姒海的纠结。
姒海苦着一张脸说道:“王妃娘娘您就别取笑奴才了,您是主子,督主对您自然和气,奴才是伺候督主的奴才,跟您能一样吗……”
说完才想起来这个音量,屋子里只怕听得一清二楚,姒海急忙捂住嘴巴,改口道:“能把督主伺候好了就是奴才的福气,督主平常待奴才严厉点儿是为了奴才好,免得奴才将来做错了事,办砸了差使……”
他调整好呼吸,悄声进门禀道:“督主,湛王妃带着阿漳小殿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