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里冯连英最早起来，她烧上炕，热上剩饭。
到那屋一看，几乎没惊掉了下巴。
昨天的那块实验田，绿油油的蒜苗长出了三指长。
“他爸！他爸！”冯连英因为太兴奋，声音都变了，在不知情的人听来竟有些吓人。
“咋了？你这是？”甄有荣惊疑不定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长出来了！长出来了！”冯连英在地上跺着脚说。
“妈，啥长出来了？”甄明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傻小子，还能是啥？蒜苗长出来了！”冯连英笑道，“足足有三指长。”
“真的？！这法子管用了！”甄有荣顿时又变得豪气冲天了。
全家人都被吵吵起来，到那屋去看实验田。
眼见为实，和周围没有加料的蒜苗比起来，实验田成效显著。
不但长高了一大截，颜色也更深些。
原来这就是甄明明的法宝，如今他们也掌握了。
“既然成了，那就都这么做。”甄有荣道。
“哎！哎！明艳、明香啊，你们俩今天多喝水。”冯连英道，“照这个速度，四天五天的就能卖了。”
“老三，去把尿桶倒了。”吃完饭，甄明明喊明慧干活。
“哎，知道了。”明慧答应一声下了炕。
甄明明把锅清出来，开始打浆糊。棚顶都是用秫秸秆搭好的架子，把糊棚的纸一张张粘上去就行了。
把炕桌放在地上，凳子放在炕桌上，岳小冬站在凳子上，这样才能够到房顶。
甄明明负责把浆糊刷在纸上，明慧再把刷好浆糊的纸递给岳小冬。
岳小冬一手托着纸，一手拿着扫炕的小笤帚，纸糊上去必须得用小笤帚扫几下，那纸面儿才能平整。用手的话，容易把纸弄破，还不平。
因为天太短了，所以甄明明就把今天改成了两顿饭，这样可以紧着把活儿做完。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两间屋子都表糊完了。
“这蓝花纸真好看！这屋子简直跟皇宫一样。”岳小冬看着漂亮的棚顶雪白的墙由衷地感叹道。
裱糊完的屋子看上去更干净整洁，但跟皇宫相比还差得太远了，只不过在岳小冬有限的见识里，她认为皇宫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好了，洗洗手，咱们吃饭。”甄明明从炕上跳下来说。
她叫老三去抱柴，自己洗了手和面切肉，准备做一大锅香喷喷的热汤面条。
呛锅的时候，她特意切了一大把蒜苗放里头，这样滋味更足。
在甄明明和李桂花的坚持下，岳小冬吃了满满两大碗面条。
临回家的时候，甄明明又给她揣上两个馒头，让她拿回家给妹妹吃。
老三和老四每天睡觉前，都要把甄明明给她们做的过年衣裳拿出来试穿一遍。然后再脱下来叠好，压在枕头下面。好像这样做了以后，连睡觉做梦都是甜的。
老三老四因为吃的好，穿的好，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上也胖了不少，模样也更漂亮了。
老四每天睡前还是缠着李桂花给她讲小铜锅小铜锤的故事，不过如今再听，和以往的心境大不同了。
“妈，咱们现在想吃肉馅儿饺子就能吃肉馅儿饺子，想吃白面馒头就能吃白面馒头。你让小铜锅小铜锤再变点儿更好吃的出来吧！”老四说。
“那你想吃啥？”李桂花问。
“巧克力和奶糖！”老四大声说。
这两样东西都是二姐给过她和三姐的，可是就那么一两块儿，她没吃够。
这两样东西都是甄明明跟系统兑换的，之所以没兑换那么多，一是因为怕她们吃多了伤牙齿，二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债还上，然后吃饱穿暖，零食什么的暂且靠后。
这屋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而甄有荣家里的几个女性还在那里拼命地喝水造尿。
今天都腊月二十四了，年前怎么也得卖一批蒜苗才行。
“妈，求求你了，我真喝不下了，这一天我都喝了八缸子水了。”甄明香苦着脸说。
他们家喝水用的是一个大搪瓷缸子，那还是甄有荣到公社开会时给发的呢，上头印着伟人的头像，装满了水得有二斤。
“明艳，你再喝点儿。”冯连英把小女儿剩下的半缸子水递给了大女儿。
“妈，我都撑得肚子疼了。”甄明艳也有点儿受不了了，“实在喝不下了。”
冯连英气的骂了一句，咕咚咕咚，自己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
因为水喝多了，她们一整宿也没睡好，连着起了好几次夜。
第二天都有些爬不起来，见到水就想吐。
腊月二十五这天，甄有和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破皮袄，肩上扛着一个带补丁的搭链，里头装着他做皮匠活儿的工具。
为了省下路费，他们这一路都是靠捎脚和步行回来的，吃的上头也是能省则省。
虽然又苦又累，可他心里却是高兴的。这回赶趟子，他们几个都没少挣。他挣得最多，足足有三百块钱。
离家四个月，不知道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咋样了。
甄有和摸了摸怀里的纸包，那里包着他买的一斤大饼干。
虽然拉着饥荒，可怎么说也要过年了，孩子们平时太苦了，多少也得有点零嘴儿沾沾牙。
当然了，他也没忘给母亲郭氏买二斤上好的旱烟。
他回村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不少人都在外头，见了他纷纷上前打招呼，态度十分热情。
甄有和也笑脸相迎，心说这些人都盼着自己回来还账呢！
只不过这次挣的钱还不够，要是村上能够再给他几次机会，应该就差不多了。
走到家门口，从里头跑出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打扮得干干净净，穿戴得整整齐齐。
甄有和以为这是城里谁家的孩子来做客了。
他老妹子甄有芳夫妻俩都在县城郊区的毛纺厂上班，妹夫周振清家有两户体面亲戚。
甄有芳偶尔会把这两家的孩子带过来，也不过玩儿个半天，吃一顿饭就回去了。
他本能地侧开身子，想给这两个孩子让路。
谁想这两个孩子却刹住了脚，看着他十分惊喜地说道：“爸，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