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算了算日子，从三公主府寿宴楚清灵受伤到今天二十天有了。
伤势恢复的许是差不多了。
只是瞧着脸色透白，还有些虚弱，发髻也挽的松散。
晋平公主的侧后方则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裴昭先前在三公主寿宴上见过，那就是杨家幺女杨芷萱。
杨芷萱样貌清丽秀美，幼嫩灵动，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心地在殿内席位上扫视。
大殿文武大臣和内眷众多。
但裴昭还是下意识地看了裴煜一眼。
先前江猛说起那日事件，似乎提过一嘴杨芷萱讨要红梅的事儿来。
别是一株红梅惹了什么风流债……
裴昭刚这样想着，禁不住心里“呸”了一声。
怎么被涵月干扰成这样，稍微有点影子，就用上“风流债”这词了。
杨芷萱瞧了一圈，裴煜离得很远，她看不太清楚。
加之人太多。
她怕旁人发现她的小心思，因此也不敢乱看，微红着脸把视线收回，偏又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儿，便想和一旁的楚清灵闲聊几句。
无奈“郡主姐姐”长“郡主姐姐”短了好一会儿，楚清灵都很淡漠。
杨芷萱也只好放弃攀谈。
“姑母有些年月不参加宴会了，怎么这一回寒冬腊月倒入宫来了？”成阳大长公主笑盈盈地问。
“想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晋平公主年过花甲，但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便像是四十多岁，头发也不似普通老妪一片银白，而是泛着灰色。
她慢悠悠地笑着开口，“时常待在屋子里不出门走动，旁人怕是都觉得老身已经气若游丝，活不了几日了。”
“啊！”杨芷萱小脸一白，抗议道：“祖母怎么说这样的话，您肯定长命百岁！”
“乖孩子。”晋平公主回头，宠溺地看了杨芷萱一眼，“就你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杨芷萱话落，皱了皱鼻子说，“肯定是因为前几日那个假冒咱们家家仆，胡乱传递消息说祖母身体不适的人惹的祖母心情不好，等抓到了他一定得好好教训！”
“好了好了。”晋平公主笑道：“这在宫里呢，还说些打打杀杀的话，让你成阳姑母听了笑话。”
杨芷萱脸色微红，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成阳姑母才不会呢。”
成阳大长公主不用想都明白，晋平公主是知道那天背后传她要驾鹤西归的人是自己了。
但那又怎么样？
她心底一声冷哼，面上却笑意盈盈，“你这样可爱俏丽讨人喜欢，本宫自然不会笑话了……你今年几岁了？”
“年中的时候及笄的。”杨芷萱笑眯眯地说：“成阳姑母当时还送了好大一份及笄礼呢。”
“啊，本宫怎么给忘了。”成阳大长公主佯做惊讶地看着杨芷萱，“时间过得真快，前几年还觉得你是个小奶娃，这都能议亲了呢，晋平姑母今日来这腊八宴，莫不是帮你挑孙婿的吧？”
杨芷萱的脸“唰”一下红了，嗔道：“姑母说什么呢！”
“还害羞了。”成阳大长公主轻笑：“今日来的青年才俊的确不少，适龄的也多，姑母也帮你看看。”
杨芷萱红透了脸，低下头再不敢吭声了。
晋平公主声音微冷，“阿娴顾好灵儿便是，老身的孙女，老身自己会帮她留意。”
她被那“适龄”二字给戳到了。
裴煜今年二十有六，和杨芷萱是真的不适龄。
她哪能不知道成阳公主是故意的。
这萧静娴到底想干嘛，莫名其妙和她打起擂台来了？
难不成也看上了裴煜？
怎么一个瘸腿的还有人来抢不成！
于是接下来，姑侄两公主含沙射影地言语厮杀了一番，互不相让。
杨芷萱害羞了一会儿，听着祖母和成阳大长公主你来我往，说的那些话都像是话中有话，她皱眉细听片刻，不是很能听得懂，索性就放弃，低头吃糕点去了。
楚清灵一直很安静，糕点和茶水都没有动。
她今日本是不愿意来的，但母亲说闷了大半个月，想要她出来散散心。
她这才应下。
方才进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裴煜，她忽然想起上次母亲说她抱着裴煜哭的不撒手，还说了好些不得了的话。
可她自己都忘了。
真有那回事？
……
今日宴会安排了舞乐，除了平常的御膳点心御酒之外，还为百官和贵戚家眷们准备了腊八粥。
皇帝服用大还丹配合吐纳调理，身体状态又好了些。
再加上最近没什么乌糟事，心情很不错，瞧见萧素薇安静地坐在席位上，还过问了她的身体。
萧素薇能来，是皇帝专门传了话，叫她来参加。
圣明难违，她这才和金氏一起入的宫。
或许是因为对薛侯的愧疚之心，皇帝最近对萧素薇很是关照，赏赐也很多。
这会儿见皇帝问起萧素薇的身体，平素做什么。
萧素薇平静以待，皇帝问什么就答什么，和四年前的安定公主判若两人，让皇帝着实叹了好几口气。
“平素别窝在府上了，有空出来多走动走动，知道了吗？”皇帝语气温和。
“儿臣记住了。”萧素薇颔首点头。
皇帝没再说什么，却是又盯着萧素薇看了好一会儿。
真的变了。
静若幽兰，只一眼这么瞧过去，观感极好。
皇帝忽然说：“素薇也年岁不小了——”
话音还未落下，在场的朝臣们已经人人自危，深怕皇帝这么做是想为萧素薇找第三个婆家。
萧素薇曾先后二嫁搅得婆家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豢养幕僚，本身德行名声差到极致。
再加上，明妃受皇帝厌弃，死的蹊跷。
萧素薇是明妃的女儿，自然受明妃牵累。
谁家如果被赐婚了萧素薇，那不是天大的恩德，而是皇帝的厌恶。
萧素薇面目平静，“儿臣今年二十五岁了。”
皇帝微愕。
竟然二十五了？
是了，她和薛芙是同岁，薛芙今年也二十五了。
皇帝视线扫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到了凌烨的身上。
大理寺卿凌烨，比萧素薇大了三岁，年龄倒是匹配的。
萧素薇再怎么说也是公主身份，凌烨娶她那是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