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异常安静，除了萧云阳的嘀咕之外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萧云阳绞尽脑汁，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妥帖的法子。
他朝着殿中两人看过去。
鸿蒙王半阖上了眼睛，看起来似在养神，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萧云泽神色平静，垂眸敛目。
但看在萧云阳的眼中，那自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
“八哥。”
萧云阳从龙椅上下来，笑眯眯地走到萧云泽身边。
一张胖脸因为这个过度的笑容，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萧云阳说道：“好八哥，你就行行好，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
“其实皇上不需要做什么。”萧云泽建议道：“只需选个礼部官员，派为钦差大臣，日夜兼程前去南齐处理这件事情。”
“临行前告诉他既要厚葬安南齐民心，又要不能失了我北梁胜者威势，他自会酌情处置。”
萧云阳问：“那万一他办的不合适怎么办？”
“这就要选择妥当的官员，能胜任者前去。”
“哦。”萧云阳点点头，“听起来简单，但好像更难了。”
他根本对礼部那些官员没什么了解，到如今脸都没认全。
他只好又问萧云泽有没有什么人选推荐。
萧云泽想了想，推荐了一位洪姓礼部侍郎。
萧云阳当即派那人前去解决这件事情。
又在萧云泽的提醒下，萧云阳吩咐秉笔太监写了嘉奖三军的圣旨一并带去，对裴昭自然是专门嘉奖，加官进爵。
鸿蒙王耷拉着眼皮瞧着，等到事情议的差不多，他打了个哈欠退走了。
萧云泽和他一起出来，在宫道上分开的时候，礼数倍加地朝着鸿蒙王拱了拱手。
鸿蒙王一离宫，直奔成阳大长公主府上。
“阿娴，本王要走了。”
见到成阳大长公主的那一眼，鸿蒙王直接道：“下午就走，立刻马上！”
“皇叔对朝廷有大功德。”成阳大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如果身体不适，不愿意再过问朝中事务，可以暂时在京郊的皇家别院休养，不必急着走的。”
“本王想家了。”
鸿蒙王一挥袖，坐在太师椅上，“京城再好也不是本王的家，再说了，本王数十年不在京城，这里的风土人情实在不适应，吃喝不合胃口，便连晚上也睡不着。”
“你如果不想皇叔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这里，就不要拦着我。”
成阳大长公主给鸿蒙王奉茶的手顿了顿，叹道：“如今南齐一战虽然打赢了，但是后续安民诸事——”
“老夫瞧八皇子就很好。”
鸿蒙王打断她：“辅助皇上不成问题！”
先前成阳大长公主说晋王会平安归来，结果等来等去，等回的是八皇子萧云泽。
本来鸿蒙王还有点郁闷。
最近这段时间对萧云泽稍加了解之后，他反倒半点不郁闷，心都宽了许多。
他虽没见过晋王，但总觉得晋王耽与儿女情长，实在不值得期盼。
反而这个萧云泽沉稳大气，进退有度，实在是个能当大任的。
“可是……”成阳大长公主迟疑道：“历朝历代就没有哥哥给弟弟做辅政亲王的。”
辅政之事，任重而道远，须有能者居之。
但能者辅政，往往就会危及皇权，引起朝廷分裂党争。
亲王辅政，更会出问题。
萧云泽有能力，而萧云阳实在平庸。
这两人十多年未见，基本没什么兄弟情分，就怕萧云泽辅政，时日久了，这皇位有所变故。
到时候又不知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鸿蒙王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对江山更迭，权力浮沉早已看的分明，活的透彻。
成阳大长公主虽没有明说什么，他却心里如同明镜一样。
“麻烦啊。”鸿蒙王叹息了一声，“有能力的要么不想做皇帝，要么姗姗来迟，没能力也不想干的偏偏赶鸭子上架。”
“你若现在将他拉下来，直接重新扶持一个上去，肯定不行的。”
“但就这么让那浑小子坐着龙椅……”
鸿蒙王皱紧了眉毛，觉得也不行。
萧云阳实不是君王之才。
而如今南齐已平，东盛大乱，若有雷厉风行的明君在位，就可一统天下。
这样好的机会，这次错过不知下次到什么时候去。
但这一类近乎忤逆的话，他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成阳大长公主也眉心微拧，神色复杂。
“走一步看一步吧。”鸿蒙王皱眉说：“也瞧瞧圣上是什么打算。”
成阳大长公主沉吟片刻，听懂了话外之意，点了点头，“那好。”
……
第二日，鸿蒙王告病不入宫廷。
三省六部无小事，每一件都关系国计民生，更何况外面还在用兵没有班师。
本来一切由鸿蒙王坐镇，勉强还算井然有序。
如今鸿蒙王告病，朝事一下子全部堆积到了萧云阳的案前。
萧云阳忙的焦头烂额，一个上午也只处理了几件事情，匆忙之下，只能赶紧把萧云泽搬来当救兵，才让所有事情有条不紊地处理好。
萧云阳看着原本堆积如山的奏本全部处理干净，忍不住感慨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做的。”
养心殿内太监对这一类话习以为常，听而不闻。
萧云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八哥辛苦了，晚上说不准还有大臣来议官员政绩的事情呢，你就别走了啊，免得到时候没人提点我说什么。”
“偏殿我让人收拾出来了，八哥去休息片刻吧。”
不等萧云泽说什么，萧云阳苦着脸面露哀求：“八哥帮帮忙啊。”
萧云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好。”
*
离开养心殿，没了朝事压抑在身，萧云阳感觉自己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一路到了后宫，前去看望母亲。
先帝皇后早逝之后，再未立过继后，后宫之中一向是由先帝指定嫔妃总管六宫事务。
萧云阳登基之前，便已经是蓉妃管理六宫。
如今蓉妃成为太后，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所在，居寿仙宫。
萧云阳去时日暮西斜，太后正在宫院之中修剪花枝。
“母后，孩儿来看您了。”萧云阳笑眯眯地行礼：“母后圣安。”
“来了。”
太后回眸瞧了他一眼，面容慈祥和蔼，“听说这两日鸿蒙王叔告病了，怎么样，你可去看过？”
“还没——”
萧云阳一下子蔫了一眼，长叹道：“皇叔祖一病，朕便忙的不可开交，到现在才有功夫出养心殿走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