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昭禾渊怔了怔。
龙昭尘又说：“就算他们如今在北梁朝中如日中天，可背后有没有明枪暗箭？若多一个你这样的舅舅做靠山，他们是不是更有倚仗？”
“如果阿雪在天上看着，她一定也希望你这个做哥哥的能守护她最后的血脉，守住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要剑走偏锋了，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龙昭禾渊呆呆地看着棺椁里面安静的如同睡着的美丽女子，良久之后，双肩下垮，那背脊也逐渐弯曲佝偻，无力地闭上了双眸。
……
无双城这地方白日里微风和暖，花团锦簇，但到了夜间却冷的厉害。
裴昭向来身体好，平时在营中盖条薄毯也能睡。
在这里却不得已拉了条厚被子过来裹紧了自己周身。
兴许是到了陌生的地方，翻来覆去了大半夜，裴昭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勉强睡了一会儿。
不过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起了身。
无双城中的早晨空气清新。
裴昭和裴煜兄妹住的院子临近，一片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兄妹二人伴着楚清灵用了早饭后，就开始整理出发的行囊。
其实裴昭和裴煜二人，甚至是楚清灵都没有太多可准备的，主要是孩子。
长途跋涉，需要准备的东西好多好多。
不过楚清灵一直惦记着裴煜来接她，生产之后就一直有做准备，倒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整理妥当了。
无双城的管事白先生也吩咐人准备了一份孩子的用品备用。
一路上怎么都够了。
很快就到了午时。
裴昭等人简单用了些午饭，便往城主府门前准备出发。
走到二进的如意门前的时候，裴昭遇上了龙昭尘。
龙昭尘立在假山一侧，唇瓣微白，脸色看起来有点憔悴。
“先生这是怎么了？”裴昭眉微皱：“身子不适？”
“没事。”
龙昭尘笑笑：“你这趟来的快，走的也快，也没时间在无双城内转一转，等回到北梁安顿好了，再过来，老夫好好带你游玩一番。”
“好。”
裴昭点点头，迟疑地问：“先生真的没事？”
“练功走岔了气而已，调息一下就好了。”龙昭尘笑叹一声：“如今果真是年纪大了，一点小小内伤也显在脸上叫人担心啊。”
裴昭瞧他神色随意，不当回事，想来确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便也不多追问，只说：“那先生记得好好修养……我舅舅他——”
“禾渊估计是出不了关了。”
龙昭尘微叹，这一声却带着许多的无奈：“我替他送送你们，等你们下次再来无双城的时候，他……怎么也该出关了吧？”
“好吧。”
裴昭想了想，说道：“先生劝劝舅舅，练功虽然要紧，但也不能太过废寝忘食，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反会伤身。”
“你的话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诉禾渊。”
此时裴煜和楚清灵也走了过来。
两人与龙昭尘见了礼，相互闲聊了几句，大家一起到了城主府门前。
裴昭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先生留步，好好调理身体。”
“知道了。”龙昭尘微笑着说道：“好丫头，听说你已经找到你那情郎了，这趟回京是不是要办喜事。”
“是。”
裴昭点点头，提起这件事情笑容多了许多的温暖：“本来要面见舅舅告诉他这件事情……如今也劳烦先生转达，等回京之后定下具体的婚期，会派人亲自前来无双城报喜。”
“到时候也请舅舅和先生前去送我出嫁。”
“好！”
龙昭尘爽快地应下，哈哈大笑：“老夫是娘家人，这等大喜事自然要到场，你且等着——咳！”
“先生这气岔的看来有点严重。”
裴昭担忧道：“快些调理吧，别落下病根。”
龙昭尘虚握拳头放在唇边，又咳了几声才停下，淡淡“嗯”了一声，抬手说：“去吧。”
“告辞。”裴昭朝着龙昭尘拱手后提起马缰，正要出发，城主府门内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且慢。”
裴昭回眸看去，唇瓣微张，眼底露出几分诧异，“舅舅？”
她快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走到龙昭禾渊身前。
龙昭禾渊一身灰色大袖深衣，脸色如同那衣服布料一样，一片灰白，发髻松散，还有几缕乌发落在颊边，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唇瓣干裂，眼神也缥缈无力。
他看起来比龙昭尘好不到哪儿去。
裴昭迟疑道：“您……这是受伤了吗？”
“没有。”龙昭禾渊语气淡淡，“只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而已，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他看向裴煜，又看向楚清灵和怀中孩子。
“是。”裴煜说道：“大军会在宁城等候，阿昭身为三军元帅，不能离开大军队伍太久，三日之后必须赶到。”
“原来如此。”龙昭禾渊点点头，灰白的脸上浮起几分微笑，“方才听到你回京会成亲，这么大的喜事，舅舅已经知道了。”
“不必等你定了日子来报喜……你且先走，等过几日，我将这城中事务安排妥当，便会前往北梁皇都。”
“你哥哥的亲事我便错过了，你的不能再错过，还得好好给你备份丰厚的嫁妆。”
“嫁妆什么的倒也并不要紧。”裴昭微笑道：“舅舅和先生若能来，我已经很满足……我们离开后，舅舅好好修养一下吧。”
龙昭禾渊看起来很不好。
裴昭又瞧了龙昭尘发白的面色一眼，暗忖这两人一起这副样子，不会是打架了吧。
龙昭禾渊笑了笑，“走吧，别耽误正事。”
裴昭应了声“好”重新翻身上马，裴煜那方又对龙昭禾渊诚挚的道了谢，感激他照看楚清灵以及孩子，在城主府门前停留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重新出发。
待他们兄妹那一小队人走远，龙昭尘走到龙昭禾渊身边，“想通了？还以为你要把自己关在那地宫里许久才能想明白。”
龙昭禾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唇角轻轻扯动，“你说的都对。”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阿雪不会乐意看到……我想她应该会想回到那个裴老头身边去吧……”
龙昭尘看过去：“你的意思是——”
“过几日我回前往梁都，带着阿雪一起，把她和裴老头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