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殿下眼里，我便是如此十恶不赦？”慕景行不仅没有反驳，反而是噙着笑意，问出这句话。
“若我是皇兄，在知道你有所图谋的时候，早就将你除之后快。”姜云堇说道，她仍然转着手里的那柄黑伞。
“对你无用之人，便为弃子，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们愿意为你肝脑涂地，而你对他们的回报，又是如何。”
在黑伞所笼罩的阴影之下，姜云堇闭上眼睛。
“他们很忠诚，但我需要的，不是他们的忠诚。”
慕景行脸上的笑容隐去，目光辽远，似乎是想起什么，但又不愿分说，最后也只是化成了一句叹息。
“若对面的棋手是你，当真是令我头痛。”
姜云堇的嘴角弯了弯。“慕景行，你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手段，我十分清楚，在跟你进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准备，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但你绞尽脑汁的做这些，不光是为了北燕的那位小世子吧。”
“我现在恨好奇一件事。”慕景行说道。“你冒险跟我到那种地方，应当是有所求，但你还没有疯到那种可以不计代价，不惜一切的地步。”
“你对我有几分了解？便能笃定我还没有疯狂到那般地步。”姜云堇笑出了声。“能够跟你做交易的，又有几个人不是疯子。离宗师所说的不错，慕景行，你当真是个祸害。”
“承蒙夸赞，有公主殿下作为对手，也给我平添了几分趣味。”
“慕景行，若你对我王兄不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姜云堇转伞的动作一滞，语气中也染上几多冷色。
“再重要的棋子，也只是棋子而已。”
慕景行说道，声音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你。”姜云堇声音微微颤抖，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而慕景行只是轻笑。“若你再不走，他就要看见你了。”
姜云堇愤然咬了下唇，转眼之间，她的身影便已经如轻烟般飘散，没了踪影。
若单单论轻功来算的话，姜云堇可比四象宗师要强的多，至少萧云晏的轻功，都没有高明到如姜云堇这样，身如飞羽，踏雪无痕。
叶锋虽然还能和萧云晏过招，但他已经明显落于下风。他卖了一个破绽，焰火在他面前炸裂，等萧云晏一刀挥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叶锋的影子。
打不过就跑，而且跑得还挺快。
萧云晏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城楼屋顶上看戏的慕景行。
“你看够了吗？”
萧云晏说道，擦了一把手上的血，叶锋跑了他也并不打算去追。
既然是要找他们麻烦的，目的没有达成，早晚也会再找上门来，所以也不用费心去追。
“两位四象宗师交战，我当然是看得精彩。”慕景行说道。“怎样，照夜城的机关你也已经领教过了，可觉得那机关精妙？”
萧云晏皱着眉头。“你还有心思在那里说风凉话。”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慕景行从城楼杀昂跳下来，看着萧云晏擦着手上血，萧云晏的确没什么事，也就是身上多了几道口子，血都止住了，包扎都嫌晚。可见照夜城叶锋身上的暗器虽然厉害，但是还没到能让萧云晏无暇应对的地步。
就算萧云晏的龙华刀在江湖中被单列出来，可萧云晏的境界还是四象宗师，他理应不会比同样是四象宗师叶锋境界高出多少。可是看萧云晏对叶锋应对自如，叶锋可是拼尽全力，最后叶锋没有受伤，也是落荒而逃。
由此可见，萧云晏的武功境界已经高出四象宗师许多。
以前慕景行并未留意，但是如今他看过萧云晏与叶锋打这一场，终于明白，现在的萧云晏，已经比四象宗师更上一个境界。
若仙道人还在，在那冠绝榜上，应当有萧云晏的一席之地。只是当今武林，境界最高的也不过是四象宗师，已经无法界定出萧云晏的境界。
“方才是谁来过？”
萧云晏只有手上的伤口比较深，他撕下一条衣服来，将手心的那道伤口抱起来。
慕景行也没有打算瞒着萧云晏，平静的讲出三个字来。
“姜云堇。”
听了慕景行这句话，萧云晏一激动，手握成拳，指甲刺进手心，刚刚包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她怎么到怀雍来，现在她去了哪里？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刚才你正跟叶锋打在一起，我怎么敢上前去跟你讲这些。”
慕景行脸上带着无奈之色。“而且姜云堇的轻功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就算你知道她来，她想走，你难道还追得上？”
萧云晏沉默，慕景行说的对，姜云堇那样高明的轻功，他和慕景行都追不上。
“那她跟你说了什么？”
“一些无足轻重的场面话。”慕景行说道，“对了，还有几句威胁，她对你这个兄长，可是十分看重，生怕你有一丝一毫损伤。”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仅没有一贯的戏谑，反而还带了几分认真。这样的语气，让萧云晏不知道应当如何接，也只能对慕景行所言报以沉默。
“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姜云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过来看看情况，姜云临对你这个王兄，也很是放心。”慕景行说道，看着笼罩在夜幕中的怀雍城。
“可惜，你这个兄长却不是那么让他们放心啊。”
说这话的时候，慕景行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喟叹，他并不在乎萧云晏的反应，也不在乎萧云晏能不能听进去他这些话。
“夜已经深了，你这一身的血腥气，还是早点找个地方洗漱休息吧。”
慕景行说着，顺着城墙楼梯走下去。
等慕景行走到城墙下面的时候，便看见萧云晏从城墙上跳下来，落在他身边。
萧云晏阴沉着脸，心情也并不怎样，慕景行也懒得理会他这样的情绪。
宵禁之后，怀雍城中的客栈大多已经关门了，加上萧云晏身上又是一身的血，看起来就是混江湖的不怎么好惹，敲了好几家客栈，才找到房间住下去。
知道姜云堇也在怀雍，萧云晏的思绪一直都很混乱，他觉得自己应当去问问姜云堇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用他的名头来掀起叛乱。可又不想去见姜云堇，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自己的妹妹。
这个思绪萦绕在萧云晏心头，仿佛锁链一样沉重，压在萧云晏身上。
兄长这两个字，仿佛枷锁一样，套在萧云晏身上。对萧云泽，姜云堇，还有姜云临来说，萧云晏都不是称职的兄长。
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萧云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向来睡得不沉，也做不得什么好梦，但做这样的梦，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