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纸条上的题目，随即松口气。
“小雨、愉快、散步”
手指摩挲纸张，许是知道要怎么表演了，他的眼睛亮了亮。
从旁边捞起一把透明雨伞，他自顾自地撑开，迈开轻快的步伐，在舞台上溜达起来。
中规中矩，没有达到令人惊艳的效果，但也没什么大错。
台下的几个老师交头接耳一番，商量出差不多的分数，便提笔在纸上打了个分数。
见他们放下笔，抱着手臂看着自己，台上男生不免尴尬起来。
这个动作是他听到题目后的本能反应，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演绎形式，便在台上散起步。可这一走，就是得走完五分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舞台上乱撞。
后背的毛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但助教不喊停，他就得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思索就开始表演。
这恰是a大表演系老师的出题策略，演出来容易，演得好困难。
几个老教授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约而同地又打出一个分数。
他们统一口径和学生们说的打分方式，是根据表演出关键词的数量来决定的。可实际上，他们早已私下商量好，将五分钟的表演分成三个阶段，依照前中后期进行评分。
场上的这位同学，虽然表演出了关键词，但可惜没有层次感。
助教看了一眼台上鬼打墙般的少年，又低头轻瞥腕上的手表，缓缓开口。
“时间到，下一位。”
冰冷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中，却如仙乐一般。他手忙脚乱地收了伞，也顾不上整理伞面，便匆忙地将它仍在桌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台。
依次上场的同学都难逃这一劫，五分钟的时间很难能够构思出完整的故事片段，但时间一到，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台。
虽然都是现场临时编的剧情，但这种开放式答题的好处就在于，他们虽然不能保证自己演得多好，但至少能演出来。不至于像传统文理科一样，不会就是不会，只能胡编乱造或是交个白卷上去。
因此，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学生，虽然一头冷汗，但大都心情不错。
心头大患解决了，他们也不急着出去。
毕竟，坐在台下，欣赏自己同学的紧张与尴尬的演技，也是对于自己的一种慰藉。
教室窗户紧闭，连厚重的窗帘也拉上了，却仍有一股不知名的寒意笼罩在她的身旁。
“系统，这里有任务吗？”
迟迟没能等到熟悉的电子音，林竹眠决定先下手为强。
舞台之上，前一名同学擦擦额角的冷汗，对第一排的老师们深深鞠躬，逃走般地遛下台。
她收回目光，纤长的睫毛像是把绒扇，掩盖住眼底的神色。即使已经单枪直入地开口询问了，她却依然没能听到系统的回答。
系统并没有下线，而是乖乖地蜷缩在一角，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在这个关头，即使在犹豫和迟疑，它也不愿给出一个否定或是肯定的回答。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口的哪句话，会沦为她探寻真相的工具。
这样反而更麻烦。
林竹眠攥着背包的带子，手指根根缩紧，将尼龙编织带揪得皱皱的。
在这个世界中，本就是自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所谓的任务与惩罚，却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链接。如果系统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反而不利于自己收集信息，直到彻底沦为被动状态。
她站在走道的一端，看着助教向自己逐渐走近，却始终没有主动凑上前去。
年轻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在距离她五步之处停下来。
“林小姐，开始吧。”他晃了晃手里的箱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身型比一般人高上不少，又刻意将箱子举高。让林竹眠不得不踮起脚，小腿绷得笔直，才勉强从纸堆的上层掏出一张。
她抬起头，眼底是刺骨的一片冰霜，警告般地看他一眼，林竹眠转过头，向台上走去。
单手解开大衣纽扣，林竹眠一边向前迈步，一边把它整齐地叠好，放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随即，空出的手将封叠的纸片打开。八壹中文網
她伫立在台上，泛白的手指捏着单薄的纸片，在舞台顶光的照射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光，带有一种虚幻的美感。
“阳光明媚、绝望、泡泡浴。”
读出这三个词语的时候，已经从苦海解脱的其他同学也愣住了。
虽然还带有着对她浅浅的敌意，但这几分恶意，早在听到她温润的声音后被浇灭。随即，几分同情涌上心头。
如果这道题只有第一个词和第三个词，倒还不算太难。
或者只有第二个词，倒也不算难。
只是这三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怎么阳光明媚的天气，泡着泡泡浴还能给自己泡绝望了？
他们挠挠头，手心还残余着刚刚自己考试时流出的冷汗。只是现在，他们的冷汗更多地为林竹眠而流。甚至，还在心中为她点上几根蜡。
几个老师皱皱眉，他们印象中并没有出过这道题。
这次考试的目的，本就在于测试他们的演技，而非刻意为难他们。在讨论命题的时候，虽然纸张上定了三个词语，但基本色彩一致，不会出现与日常逻辑不符的情况。
这张纸上的内容，明显不符合他们的出题原则。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好中断考试流程。只好诧异地看了彼此一眼，在纸上微微打了个标记，等着考试结束后再下定论。
吴助理先是一愣，一种诡异地快感涌上心头。
这张纸确实是他后期混入的，为了防止被发现字迹，他特意没有手写。有题目混入其中，本就难以追踪判罪。若是怪起来，也是能说他看管不利。
但没想到，这张纸恰巧被林竹眠抽到了。
天助我也。
他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站在角落轻轻晃晃手里的盒子。
无数张纸碰撞的触感，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按捺不住地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好戏，要开始了。
台上少女敏锐的目光投射而来，利刃般的瞳孔戳穿他内心深层的想法。
“不用等五分钟了，现在，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