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赋宁心里无语,脸上仍然挂着一副恨不得立刻为女帝分忧的表情。
“若能为陛下分忧,臣义不容辞。”
司赋宁假笑。
女帝眼睛一亮,她等得就是这一句话,她感动万分地扶起司赋宁,表情郑重地说:“父后疑心重且小心谨慎,若能知道父后具体情况,重新掌权也可慢慢谋划。”
好了,司赋宁听懂女帝的暗示了。
意思就是,我想要回属于我的权力,但我又没这个实力,太后行事谨慎又疑心病重,你如果能打入太后内部,给我当内应就好了。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当个卧底而已,在司赋宁可接受的范围内,而且就眼下这情况,她也不得不答应。
女帝万万没想到司赋宁这么轻易就上了她的贼船,一时间惊喜交加,恨不得和司赋宁来搞个结拜。
“好好好,爱卿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女帝感动地拍着司赋宁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司赋宁内心平淡得宛如一潭死水,脸上却露出因受到女帝重用而感激涕零的表情。
女帝又拉着司赋宁倾诉心声,司赋宁自然认真地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半个时辰后,司赋宁便退下了。
宫中回环曲折,带路的太监却把司赋宁带入了另一条路。
“这不是出宫的路吧?”
司赋宁过目不忘,对于进宫的路线记得一清二楚,眼下这太监带路的方向,明显不是出宫的路。
太监恭敬地弯腰解释,“大人,这是太后要见您,奴不敢违抗。”
司赋宁讽刺地勾起唇角,女帝身边的太监,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却敢违抗女帝的命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司赋宁朝着太监扬了扬下巴,“带路吧!”
太监立马露出感激的笑容,“是!”
太后所住的鸿宁殿竟然比女帝的太和殿还要奢华,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琉璃为帘,两边工整地站着身穿粉裳的丫鬟们,各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板,司赋宁进来后,也不敢打量,规矩严格。
司赋宁小站了一会儿,太后才摆着谱儿扶着秋语的臂膀走出来。
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勾勒出他玲珑有致的身材,满头青丝被孔雀珠钗挽起,表情慵懒。
司赋宁行礼,“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优雅地倚在流苏寒玉榻上,意味不明地看了司赋宁一眼,朱唇轻启:“平身。”
“谢太后。”
司赋宁垂眸,安静地站在原地。
太后停顿了一会儿,“恭喜司小姐金榜题名了,现在应该叫司大人了。”
司赋宁无奈,她是真的不想回答这种废话。
好在太后似乎也不想听她的回答,继续说道:“听闻陛下独自留下司大人,看来对司大人恩宠有加,不知陛下留下司大人都说了什么?”
司赋宁挑眉,这么直接的吗?就直接问女帝留下她的目的了?
既然如此,司赋宁完全不带隐瞒,沉吟片刻,就在太后以为她要想借口搪塞这个问题时,她直愣愣地开口:“实不相瞒,陛下留下微臣,是让微臣来太后这儿做卧底。”
太后正准备轻抿一口茶水,闻言,直接诧异地摔了杯子,他呆滞地看了看秋语。
秋语回给太后懵逼的眼神。
“司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后严重怀疑司赋宁进宫之前喝假酒了。
司赋宁挑眉,咋回事,这年头说真话都没有信了。
“知道。”
司赋宁点点头。
落在太后眼里,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司赋宁主动且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女帝给她分配的任务,这是在向他投诚。
太后笑了,无论是司赋宁本人,还是她身后所站的势力,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看来司赋宁,算一个聪明人,不像她那个有眼无珠的太尉娘。
太后扶了扶鬓角,佯怒地吩咐秋语,“还不给司大人看座!”
秋语身为太后肚子里的蛔虫,只需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太后的想法,立即恭敬地给司赋宁抽出一个梨花木的椅子,手脚麻利地上茶上点心。
一顿操作猛如虎,司赋宁眨眨眼,直到坐在凳子上都没回过神来,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温柔地笑了笑,“司大人此番心意,哀家明白了。”
司赋宁:?
你明白什么了?
我什么心意被你明白了?
太后继续说道:“哀家自然不会为难司大人,只需司大人替哀家侍奉好陛下即可,也好让哀家多了解了解陛下,为陛下分忧。”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太后也不算老,今年差不多二十五岁的样子。
但这一番操作,司赋宁也整明白了。
她的诚实品质被太后视为投靠,然后就反将一军,让她不要透露出已经投靠太后的意思,暗中替他监视女帝。
司赋宁摸了摸下巴,好家伙,双面间谍啊!
眼下这情况,好像也容不得她拒绝,于是司赋宁点点头,“微臣定不负太后的嘱托。”
太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司大人放心,为哀家做事,哀家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这一句话分量不少,比女帝只知道忽悠好多了,司赋宁笑着谢恩:“谢太后。”
从鸿宁殿出来时,天色微沉,远处的天空呈现出青灰色,不是时辰已晚,反倒更像是要下雨。
果然,离开鸿宁殿不久,细密如烟如云的雨丝便斜织下来。
“大人恕罪,奴马上去拿伞。”
领路太监有些惶恐,生怕司赋宁发怒,连忙跪倒在司赋宁脚边。
司赋宁不在意,这雨算不得大,她身体素质又好,即便是冒雨回去也不会生病。
“不必拿伞,我直接出去就好了。”
听了司赋宁的话,太监显得更加惶恐,他连连磕头:“大人不可,大人稍等片刻,奴马上去拿伞。”
说完,不等司赋宁说什么,一头冲进了雨幕。
司赋宁叹了一口气,只好站在躲雨的檐下,等待着那位太监,否则那太监拿伞回来瞧不见她人影,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这春天的雨,像一条条银丝,飘落在琉璃瓦上,屋檐下落下一排排水滴,如同晶莹剔透的珠帘,万物浸润在如雾一般朦胧的雨丝中,空气中送来清新的草绿色的芳香。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着装的女子来到司赋宁身边,恭敬地行礼。
“奴婢参见司大人。”
司赋宁确认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必多礼。”
宫女起身,将一柄青蓝色的油纸伞递上,“我家侍君见司大人受困雨中,特意命奴婢前来送伞。”
司赋宁微顿,她慢慢接过伞,手指默默地摩挲雕花伞柄,轻轻说道:“替我谢谢你家侍君,并替我问安。”
宫女行礼:“是。”
宫女的身影消失在雨幕。
司赋宁收紧了握着伞柄的手,目光仿佛穿透了雨雾,见到了那个熟悉的水蓝色身影。
云墨,愿你安好。
太监也回来了,他诧异地看了司赋宁手中的伞,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伞。
“前面无需你带路了,回去吧!”
司赋宁撑开伞,踏入了雨中。
另一边,宫女来到了延秋门,整座皇宫的最高点,能够将整座皇城收入眼底。
宫女恭敬地行礼:“淑云侍君,伞送去了。”
苏云墨点头,唇角笑意清浅,“那就好。”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上。
“侍君,司大人让奴婢替她向您问安。”
宫女继续说道。
苏云墨微怔,苍白的脸上溢出苦笑,清澈的眼眸宛如被笼上了一层灰暗的雾色,“她安,我便安。”
宫女婉瑜听见这话,眼中浮现出心疼。
婉瑜从苏云墨进宫时,便一直服侍他,苏云墨脾气好,对下人也好,她自然也忠心耿耿,对于淑云侍君与司大人的旧事也有些了解。
司大人几乎都快成为淑云侍君的心病了,眼见淑云侍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婉瑜心里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