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莫名被急召在御书房门前。
御史大夫完颜萍不由得有些急躁,对守门的大太监问道:“陛下怎么了?怎么还不出来?”
大太监看了一眼完颜萍,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哎呦!完颜大人,这事儿奴才哪知道啊!现在贵君和晚大人正在里面呢!”
完颜萍见没问出什么,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司太尉,您深受陛下信任,怎么这晚大人取代了您的位置了?”
完颜萍看见司赋宁老身自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上前讽刺道。
司赋宁斜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完颜大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完颜萍自以为戳中了司赋宁的痛点,也浑身舒坦了,哼着小曲儿背过身。
半个时辰后。
雕刻着飞龙的大门从内推开了。
众臣抬头望去,只见司贵君怔愣着,一行清泪滑落。
“陛下,驾崩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陛下驾崩了!”
“这怎么可能?”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
但真得不可能吗?
联想到女帝的神色,以及被拖出去斩首的太医,众臣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立储一事还没有着落呢?
晚璧橙也出来了,她的手中高举着圣旨。
“陛下遗旨!”
这一声使得群臣立即安静下来。
众人其哗哗滴跪下,神情各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司赋宁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君虚中以求治,实赖股肱之任臣;拜手以太尉,必恃学力之精。尔毕仲游,学贯经史,才通世务,属文切事,搜罗尽古今之秘,赓歌佐社稷之光。兹以考绩,特授尔摄政王之位,锡之敕命于戏,体国经野成荡平之,上理移风易俗,懋修和之实功,克忠报国守信全身,嘉乃丕绩,以洽朕意。”
圣旨还没有宣读完,便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摄政王?
这怎么能行!
司赋宁却是看着晚璧橙,原来这就是她母亲司逢颐埋藏在寒士和女帝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她曾经和她母亲探讨过,当时的司逢颐只告诉了她柳元宝是司家的人,另一个让司赋宁自己去猜。
司赋宁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晚璧橙。
实在是因为晚璧橙给人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
天真直率、不畏强权。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会成为卧底。
也正是这样,晚璧橙才能更好地埋伏。
不愧是司逢颐啊!
司赋宁淡淡地想到。
接下来的圣旨,就是更大的重头戏了。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宇,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朕与司贵君曾孕有一女,藏于民间,今迎回。太女君师,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什么玩意儿?
这是群臣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女帝和司贵君竟然有孩子?
而且还把这孩子养在民间?
这不离谱吗?
可是联想到上一任皇太女凤稚京的死,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不对啊!
群臣突然想到,陛下驾崩之前,御书房中只有司贵君和晚璧橙,那圣旨的内容是什么,不就由他们两人决定吗?
“晚大人,你如何能够证明这圣旨是真的呢?”
完颜萍第一个不服气。
晚璧橙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将圣旨的内容一面朝向了众臣。
“传国玉玺在上,各位可还有异议?”
即使这传国玉玺的印章不是女帝亲手所盖,但只要有这个印章在,群臣天下就必须承认。
完颜萍咬紧了牙关,心中不忿。
她本来就与司赋宁不对付,若是司赋宁真成了摄政王,司贵君成了皇太后,那么天下到底姓什么可不一定呢?
这样想着,完颜萍干脆继续说道:“若是印章是你们强迫女帝呢?如何能证明这一切光明正大?”
“更何况,陛下突然暴毙,与你们又岂能没有关系?”
完颜萍不管不顾地吼道,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完颜萍原以为她的话将会是一呼百应,但她的视线看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符合她。
这群窝囊废!
完颜萍心底破口大骂。
晚璧橙眼神冰冷,她冷笑道:“完颜大人,你是要抗旨不尊吗?”
无论如何,不接旨,就是抗旨。
先处理了完颜萍抗旨,再解决其他的事情。
司白禹双眼红肿,仿佛心痛得整个人要晕厥,他指着完颜萍,眼泪倏地落下,“完颜大人,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我对陛下动手?她可是我的妻主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陛下暴毙一事,我比谁都难过和愤怒!我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为陛下报仇!”
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心伤的模样,让群臣都有些不忍。
“贵君!”
像是喘不过气,司白禹浑身一软,晕倒在地。
司赋宁第一时间接住了自己的兄长,她将司白禹拦腰抱起来,冷眼看着完颜萍,道:“大人好生厉害,陛下尸骨未寒,大人便能不顾尊卑,气晕了太后。”
她没有看完颜萍的脸色,抱着司白禹回了雍华宫,顺便让人找来了太医。
原地的完颜萍却是脸色一白,她知道,从司赋宁说出的那一番话开始,她就要遭殃了。
即使司赋宁不处置她,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没。
“完颜大人确实不太聪明啊!”
尚书令春如晦离开的时候,笑着打趣道。
完颜萍的脸色更加难看。
司白禹只是气急攻心,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司赋宁喝退了其余人,殿内只有他们兄妹两人。
”哥,你和女帝哪儿来得孩子?“
司赋宁自然知道真实情况,眉头微蹙。
司白禹笑了笑,脸上不见一点伤心,”哥没有孩子,但你有啊!温莹还小,你也没有为温莹举办过周宴,又有谁知道温莹具体的长相呢?“
司赋宁明白了司白禹的意思,无中生有的皇太女凤君师,司白禹打算让还不会说话,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司温莹代替。
”不行。“
司白禹没料到自己的妹妹会拒绝。
”昭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女帝之位。
天下之主!
司赋宁坚定地摇头,”哥,我不能让温莹去背负一个不属于她的担子,成为女帝的确能够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眼下的局势,只会将温莹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作为她的母亲,我做不到!“
司白禹紧紧地攥住了司赋宁的手,郑重道:”昭和,你是摄政王,你能够好好保护她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更何况,你若是不帮哥,你让哥去哪儿找一个孩子?“
司赋宁垂下眼帘,身为母亲,即使知道自己有能力保护孩子,却仍然不愿意让孩子处在危险的环境里。
司白禹见状,无奈道:”你放心,哥哥就算是自己死,也绝对会保护好温莹的,她是你的孩子,也相当于我的孩子,你难道不相信哥吗?“
司赋宁自然相信的,但这样牵扯的太多。
司太尉府中服侍温莹的人众多,难不成要把这些人全部杀掉灭口吗?
司白禹一眼看出了司赋宁的担忧,他沉下眼眸,”昭和,哥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照顾温莹的人全部留在太尉府,让暗卫看着,哥可以不杀她们,但只要泄露出了半点风声,哥就会出手。“
司赋宁看着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解决完这事,司白禹让人去做了另一件事儿。
……
“放肆,吕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白禹站在吕氏面前,抬手给他了一耳光。
地上罗列着从吕氏宫殿里搜出来的证据,是毒害女帝的罪证。
吕善很聪明,到了这一地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他抬眸,望着盛气凌人的司白禹,一时间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司白禹挑了挑眉。
吕善笑得越发开心,但却没有回答。
司白禹脸色沉下来,“来人,传哀家懿旨,吕氏毒害陛下,诛九族!”
司白禹见吕善的表情变了,这才面色缓和下来。
“司白禹!”
吕善咬牙切齿地看着司白禹,一双美眸里满是血丝。
司白禹不和死人计较,也不和输家计较,他笑了笑,头上摇晃的凤簪步摇折射出的金光刺痛了吕善的眼。
”吕氏,还记得你刚进宫时,哀家同你说得话吗?“
那时的吕善风华正茂,宠冠后宫,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
他趾高气昂地来到了雍华宫,对着司白禹一顿冷嘲热讽。
当时的司白禹是怎么回应他的。
”吕氏,在这后宫之中,赢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笑。“
”而你,笑得太早了。“
没错!
司白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这后宫之中,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他的确笑得太早了。
吕善回想起往事,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凄凉。
他最后看了一眼司白禹,在心中轻念:哥哥,弟弟来陪你了。
他猛地撞在了朱红色的柱子上,身体慢慢地滑下,鲜血涌出。
司白禹没什么表情,只是吩咐下人处理掉。
出了吕氏的宫殿,司白禹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春寒料峭,他拢了拢身上的鹤氅,笑了。
这个天下,他们司家占了一半。
真好。
女帝葬礼,自然是极尽奢华。
群臣哭丧,后宫哭丧,天下哭丧。
司赋宁身着白色素袍,位列群臣之首。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片刻后,群臣将要送女帝葬入皇陵。
棺木合上,女帝的面容消失在司赋宁的眼前,她微不可闻地叹息。
女帝葬礼之后,便是新皇登基,天下大赦。
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司赋宁。
更别提,已经骚乱起来的各州郡之主。
他们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
司赋宁甚至能够猜测到时候,她们起兵的借口。
无疑是宣扬她司赋宁是一个大奸臣,她们为了维护天女血统,清君侧!
若是她真得败了,不!她不能败!
她也不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