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杀同道,罪名不小,郑长老的指控惊动了长老帐,除了无暇分身的几位长老之外,剩下的长老们全部聚齐在长老帐中一同公审,其中自然少不了与李经关系最亲近的岑长老。
“郑长老,无凭无证的事,你可要慎重,李判官一个年轻后辈,当不起你这么重的指控。”
岑长老一入帐中,二话不说,立刻就维护上了。虽然不明事情经过,但是李经是什么样的人,岑长老自然了解,绝对不信这事会是李经干的。
李经动弹不得,但还能为自己说话,闻言立时就道:“就是就是,晚辈是冤枉的,我与郑天亘无怨无仇,面都没见过几回,我杀他做什么。”
郑长老双目赤红,道:“他与你在三九谷中发生冲突,有人亲眼目睹,现在他一出谷就死了,且身死之处只有你一人,你说与你无关,当老夫是傻子不成。”
李经立刻反驳道:“既然有人亲眼目睹,就该知道是郑天亘前来寻衅,也是他先出的手,自作自受被他自己的毒粉所伤,从头到尾,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此事,我也有人证,可与之对质。”
郑长老冷哼一声:“你的人证?你该不是要说你一直与梁青山在一起。他与你的关系,人尽皆知,焉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纵然他名气再大,证词也不足采信。”
李经见他竟然诋毁梁青山的品性,顿时大怒,正要怼回去,却听帐中雷长老沉声喝道:“郑长老,慎言。梁青山出身剑宗,品性方正,绝不是徇私之辈。”
郑长老悻悻道:“老夫一时口快,并无此意。只是他与李经过于亲密,为避嫌,不可为其作证。否则,纵然老夫信他,但世间悠悠众口,定难杜绝。”
雷长老微微颔首,这话在理,当下便问李经道:“你可还有其他人证?”
李经硬生生憋了一口气。
郑长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梁青山名声太盛,本来就树大招风,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对他眼红不已,纵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难抵众口烁金积毁销骨。
他私心里也想维护梁青山,不愿拖他下水面对世间积毁恶语,只得道:“还有一人,全程见证,只是不知他眼下在何处,是死是活。”
“还有谁?”郑长老冷笑,并不相信他的话。
李经看着他,道:“此人的证言,郑长老定然不会再疑他作伪,他就是令徒曾昧真。”
说完,他又转向雷长老,继续道:“雷长老,晚辈与郑天亘冲突时,曾昧真也在场,全程目睹,郑天亘欲以毒粉害我,却阴差阳错反害自身,当时曾昧真急忙带他去寻无根玉露解毒,却不想竟出了意外,晚辈再见到郑天亘时,他已经毒发而亡,曾昧真不知下落,若能将他寻回,定可使真相大白,还我清白。”
其实他还有两个证人,正是方文和冒殊。只是他二人都是方家的人,若在此时说出,难免又要将方家拖下水,而方家的敌人也不少,如果也掺上一脚,到时候只怕要面临更复杂的局面。
思来想去,李经还是绝口不提。
只要能找到曾昧真,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了。而且这个人,就连郑长老也没办法挑刺儿,那可是他自己的徒弟。
雷长老当即沉声吩咐道:“庆长老,你带人去找曾昧真。”
帐中庆长老微微欠身,正要迈步离去,郑长老却又大喝一声。
“慢着。”
李经看着他:“怎么,郑长老连自己的徒弟也信不过吗?还是心知肚明郑天亘的死是咎由自取,您打算不管青红皂白,就要赖在无辜之人的头上以泄心头之忿?”
郑长老怎么泼梁青山的脏水,他就照原样泼回去,护短这种事,他也会。
郑长老被他激怒,目眦欲裂,厉声道:“老夫倒有一事不明,你口口声声说小徒可为证,莫非是暗指小徒抛下中毒的亘儿,自顾自的逃走?你害死我儿不算,竟还打算诬赖小徒不成?”
李经一噎,心想这若要说清楚,里头的牵扯可就太大了,一时半刻怕也是说不清。可如果不说清楚,那岂不就是承认了郑长老的话,他是故意诬赖曾昧真丢下了中了毒的郑天亘不管,自顾自的走了,因而害得郑天亘毒发身亡。
纠结之下,难免迟迟开不了口,而他这一迟疑,就给了郑长老更大的发作由头。
“说不出来了?无耻小儿,就凭你也想在老夫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诬赖旁人,你就是害死我儿的人,老夫要拿你的人头祭亘儿。”
见他说着就要动手,岑长老立刻挡在了李经面前。
“有话好好说,郑长老,你痛失爱儿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但你也不要如此武断嘛。”
转身又对李经道:“李判官,你有话就当着诸位长老的面说出来,不用怕。”
李经心想,眼下多拖一刻,曾昧真的危险就大一分,若等自己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怕不早就让杀手给追上弄死了。虽说梁青山已经去寻他了,但一人之力哪及众人之力,还是先让长老们派人去寻曾昧真为上上之策。
思量一定,他不再迟疑,道:“晚辈现在说什么,也绝难取信郑长老,不如不说。寻到曾昧真,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老夫看你是根本就说不出,狡言拖延时间,是等梁青山来救你?做梦去吧,若他真敢来,老夫就是闹上剑宗,也定要你为亘儿偿命。”
郑长老言辞狠戾又绝决,已是拿定主意要与李经不死不休。
李经见他又扯上梁青山,心中也是怒气上涌。
“郑长老,您不必总扯出梁青山,他向来禀正而为,从不徇私,绝不会为了救我而枉顾公正。我敬您是前辈,与您在众长老面对辩分明求真相,我做过的事,敢作敢当,我没做的事,任您怎么胡搅蛮缠,也是没做过。”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也不给郑长老开口纠缠的机会,换口气迅速又道:“您拖着时间不让人去寻曾昧真,莫非是怕他说出真相,坐实了您教子无方、郑天亘身死也是咎由自取的事实,会让您颜面无存?”
“你……放肆!”郑长老被他气得浑身打颤。
李经正要再度反唇相讥,却被岑长老一把按住。
“行了,你少说几句。郑长老,你也消消火,一切就让证据说话。现下你二人各说各有理,没有证据,都是白扯。依老夫看,还是先把曾昧真找回来最要紧。”
随后又向雷长老道:“曾昧真不会无缘无故扔下中毒的师弟不管,这其中定然是遇到了危险,若不尽快找到他,只怕连他都要出事。”
雷长老神色一肃:“庆长老,快去。”
庆长老二话不说,立刻出了大帐。
郑长老双目发赤,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干等着,若是一日找不回小徒,就一日不能定这凶手的罪不成?”
“那也不能像你这样武断的认定李判官就是凶手,依老夫看,你家那小子的死确实是疑点多多,你悲痛之下难免失于偏颇,老夫要亲自检查他的死因,至于李判官,就暂且将他押在三九谷中看管……”
“不行,你对这小子向来亲厚,交给你看管,谁知你会不会悄悄把人放了。”
“那你说要如何?”岑长老也不与他相争,退了一步。
郑长老在帐中环视一周,下定决心:“把他交给赤长老看管。”
赤琉影:“我?”
“老夫只信得过赤长老。”郑长老毅然道。
赤琉影是郑仲卿的护道长老,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算下来就是半个自己人。
赤琉影见他坚持如此,也不推脱:“好,就将李经先关在我那里。”
雷长老点点头,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待找到曾昧真,再行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