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晶买不了水木大学的光刻机，这事可闹得不小。
因为第三代光刻机主导研发的虽然是水木大学的教授，但推动这个事情、布置研发任务的可是更上一级主管工信的部门！
往小了说徐端仪是要为自己团队的研发成果负责，往大了说这也是国家交给他的一项任务啊！
所以当他把这事告知王校长，刚谈下来的华晶不买了，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了，王校长马上又往上联系。
一通电话过去。
“喂？您好，陈厅吗？我，王大忠呀！”
“哦~王校长啊，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迈的男声。
“也没什么事，就是向您汇报个情况。”
“你说。”
“前天不是说苏省有家专门做芯片的研发企业，叫华晶的，对我校主导研发的第三代光刻机很感兴趣吗？”
“对对对，我记得这事。昨天我去部里开会的时候还重点提了这事。这是我们今年科技工作的亮点啊！领导很高兴，还特意表扬，说‘客户主动找上门来，代表了京城和水木大学的研发成果终于受到了市场认可’。这是好事啊，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是出了点问题。”王大忠也没遮遮掩掩，直言道。
“怎么了？苏省那企业不愿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紧张上几分。
“准确来说不是，”王大忠把前因后果汇报道：“那家叫华晶的企业很想买，但是您也知道光刻机的申购要省里出面，可苏省国资那头把华晶的申购报告卡下来了，不批。所以华晶想买，我们想卖，但就是做不成交易。”
“国资那边为什么卡住了？”
“据闻是两边有点恩怨……”王大忠把徐端仪说的那些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陈厅，讲述了华晶在做解码芯片被告抄袭之后，沈岳山和省国资之间由于对发展路线的不同而产生的冲突。
陈厅听罢，思量了好一阵。
这华晶要选什么发展路线不是他要考虑的，而能否完成第三代光刻机的首次交付，才是重中之重。
京城科技厅是光刻机研发的参与单位之一，水木大学又是科技厅的重要合作伙伴，在光刻机这事上，两者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水木大学的光刻机一定要卖出去才行啊！再加上昨天这事刚才掀起点波澜，才被领导点名表扬，今天就往上汇报这事要凉了？
不行！绝对不行！
陈厅眉头紧皱，向王大忠交代道：“芯片工业的发展怎么能够被这些区区的私人恩怨给阻挠？王校长这事我来跟进，到时我直接和部里反映！你先等我消息。”
“好，麻烦你了！”
于是这事又转到了陈厅这边。
他和苏省国资也就平级，加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本来按道理他也插不了手。
但如果牵扯到光刻机、芯片，那这事可就不同了。
这可是工业部心里的那块疙瘩！
于是当陈厅把这事原封不动地往部里报时，辛部长这边顿时大发雷霆。
“就一个省国资的主任，竟然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阻碍着整个半导体行业的发展，成何体统！”
陈厅隔着电话，听着这语气，顿时感觉到这事不妙，没多言，汇报完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苏省啊苏省，你这可是撞到了枪口上啊！
效果确是很明显，压力开始层层传导。
先是苏省的领导接到了电话，见是京城来追问的，起初也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批，知道事情原委，这才缓过劲儿来，忙称不是，赔笑了好一阵。
忍着火气又把电话打到了国资的办公室。
“喂？您好，请问哪位。”
“曾有为呢？”领导沉着声，压住怒火。
接电话的人吓一跳，第一次见有电话来直呼曾主任全名的，听这语气也知道来着不善，身份不低，没敢搪塞，说道：“您稍等，曾主任在办公室，我把电话转过去。”
办公室里铃声一响，外面办公开间里已经把这事传开了，齐刷刷地把目光往曾有为的办公室里瞟。
“你好，哪位？”曾有为漫不经心的接过电话。
“是我。”
声音很沉，但曾有为马上听出来是谁，因为只要去省里开大会，第一个发言的就是这声音。
听着这阴沉的语调，曾有为心里顿时一咯噔，“领导，请问什么事劳烦到您亲自打电话下来？”
“是你不让华晶买光刻机的吧？”
曾有为听到这话，既是惊怕，又是想不通，华晶就是买台光刻机的事，屁大点儿事，怎么惊动到这种地步了？
“是我们这边没批的，领导您知道，华晶自从去年换了个领导之后，经营上就大小问题不断，磕磕绊绊的，很多决策都不正确，我没批一来是想让他们回去再仔细想想，确认一下是否要买，二来是打压打压他们，让他们后面的发展能更脚踏实地，三来……”
“我问你为什么了吗！？”电话那头厉声反问道。
曾有为顿时被吓了一惊，瞳孔放大，脸色又青又绿。什么情况？火气这么大？
外面的员工看到曾有为这表情，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屏息凝神盯着办公室里面。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刚小芳说了，有个电话找曾主任的，直喊的曾主任的名字！”
“这怒气值很高啊，是谁打来的？”
“听说是上面的领导！”
众人盯着曾有为，只见他刚刚被那么一喝，现在都不敢作声。
电话那头开始质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光刻机吗？你知道这东西上面领导多重视吗？就一家企业申购设备的事，正常走流程就完事了，可你偏偏要卡一下！你知道这事闹到哪儿去了吗？闹到京城那了！是辛部长直接给我打的电话！我不管你什么原因，明天一上班，我就要托人把申购报告送到京城去，今天下班前，无论如何，你用什么办法都行，一定要把省里的申购流程跑完，把资料放到我桌面上！明白吗？！”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