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试错成本太高了，没有一丁点容错率。”沈岳山总结着国产光刻机现在遇到的困境。
“对，”徐端仪补充道：“光刻机的未来在哪里，我们完全没有头绪。”
“……”
这场小会最后没能讨论出徐端仪团队的发展路径，无疾而终。
毕竟要对抗的不是单一某家企业，而是集结了西方所有精尖力量的企业联盟，要竞争的是物理、化学等多个领域的顶尖级人才。这些跨国企业的智囊团中，随便挑一个人，都是当今华夏求之不得的人才。
沈岳山终于想通了，原来光刻机技术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在这里。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也加入到这所谓的半导体联盟？”王大忠苦笑道。
“哈哈，”沈岳山摇摇头，“这不可能的，米国成立这个团体就是为了对抗非美系的高精企业，连一向以‘盟友’相称的霓虹国都是他们的针对对象，更别提我们了。”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沈岳山在京城等了一周，也没听闻电子信息产业研究院那边给到的答复。
即使只是对蔡恒进行了内部处理，也应该有所答复。
沈岳山现在担心的是，刘华清可能压根没有任何动作，这事最终不了了之。
再过两天，王大忠的朋友——京城半导体研究所的所长传来消息：研究院牵头的第三批考察团准备动身了。
这让徐端仪很难堪，这相当于产业研究院内部根本就没打算处理考察团受贿的事！
“不行，我要向纪检举报！”徐端仪愤懑地说道。
“纪检举报……最多是处理掉蔡恒，然后给刘华清一个处分，”沈岳山思考着：“可是一个蔡恒倒下了，考察团还在，半导体联盟换个牵头单位，搞个其它由头一样可以拉着一大堆本土单位到国外旅游享受。”
众人静了一阵，沈岳山补充道：“关键在阻止半导体联盟。”
“怎么阻止？”
“现在能用得了光刻机、有必要用光刻机的，90%都是国有单位，只有国有单位才有底子买得起光刻机，有需要用上光刻机。能用光刻机的民营企业有多少？现在满地都是食品厂服装厂，除了华芯国际，估计没第二家民营企业对光刻机有需求。”
“然后呢？”
“国有单位有什么特点？”沈岳山看了眼两人，自问自答道：“好管控，必须要听从国家的指令。我们既然管不了国外的企业，那管住国内的企业就可以了嘛！”
“怎么管？”
“很简单，禁止进口国外的光刻机。”
“这……”
王大忠和徐端仪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沈岳山能提出这想法，“这完全是违背打开国门的初衷啊！”
“这么想就狭隘了，”沈岳山纠正道：“打开国门要的是什么？要的是拿到国外的关键技术，要的是把自己的产品卖出去。赚国外的钱，拿国外的技术，这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说是这么说……”王大忠想了想，还是对沈岳山的想法不敢苟同。现在的大环境是开放，是走出去和引进来，沈岳山这种禁止进口的提法，恐怕与当下的环境并不相符。
正在这会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京城半导体研究所的所长，找的王大忠。
“老王，早上不是告诉了你，产业研究院那边组织了第三批光刻机考察活动吗？”
“是啊，咋了？”王大忠应道。
“我还收到消息，这次是刘院长带队。”
“嗯？谁，哪个刘院长，刘华清自己带队吗？”王大忠忙问道。
“是啊，刘华清亲自出马，这考察团的规格还是高啊。”
“……行，我知道了。”王大忠挂断电话，看着眼前的两人。
“得，合着这院长也是一腿的。”徐端仪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还指望这院长还能拨乱反正呢，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
“算了，还是走纪检吧。”王大忠说道：“要说禁止国有单位出国采购，这个难度确实有点大，但如果要拉个院长或者副院长下马，这个把握也还是有。”
“唉，”沈岳山也叹口气，“拉吧。”
于是乎，一封举报信和一张刻录着蔡恒在酒店英姿的光盘寄到了纪检办公室。
这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纪检甚至都不用成立专项工作组，当天就把蔡恒抓了回来。
这位刚从国外风流快活完的油腻小老头，被抓的时候都还沉浸在那几夜和大洋马的欢愉之中。
此时的刘华清已经坐上了远赴米国的飞机，对国内的情况还不知悉。
但他作为一把手，光是领导班子里出现了蔡恒这种恶劣的影响，也够他喝一壶了。
沈岳山却还没放弃自己的思路。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倒下了一个电子信息产业研究院，还会冒出“电子信息行业协会”、“华夏半导体联盟”，又或者是其它奇奇怪怪的名头。
蔡恒被抓才过去一周，第四批光刻机出国考察团队也已经在筹备了，只是牵头单位换成了“凉州大学半导体实验室”。
又有一批国产光刻机的意向客户被拉出国接受“文化熏陶”，被拉去兜售国外光刻机。
“……”王大忠和徐端仪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就在昨天又收到了两单退单。
再这么退下去，国产光刻机可能最终也卖不出三台，就这点收入连覆盖前期的资金成本都做不到，更遑论要筹钱准备下一代光刻机的研发了。
“听我的吧，”沈岳山规劝着王大忠，“一定要动用国家部门的力量才行，王校长你不是和工业信息部的领导有好些交集的么，禁购进口光刻机可能也就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