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说一个人不够，所以喊着我们一起的。”有人忍不住小声嘟囔。
他们要打上万把兵器，一个人祭剑哪里够？
“行了行了，一个个长那么大高的个，怎么脑子就长不全呢？”安诺嫌弃的不行，给他们一人倒一杯酒，“喝酒喝酒，这石城冬天可真是难熬。”
另一边，许栩和萧如笙所在的小院，这些个人还真是猜对了，许栩进不了门了。
不过为免被人看热闹，萧如笙只是将人关在外间，一个人回了内室。
许栩可怜巴巴站在门口，额头抵着木门，“阿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开开门吧，外面冷不冷的不重要，没我给你暖床你睡不好。”
萧如笙的确是有点孤枕难眠，被窝是凉的，一个人睡也是不习惯的。
可是，她坚决不开门。
许栩常年习武，不可能这点寒意都抵挡不住。
冷静下来，萧如笙意识到，许栩今日做的事情并不是真的要拿人祭剑，而是想给她笼络人心。
让她在军营里树立威信，以后好带兵。
可她还说好生气，许栩竟然用这样的方法，这样不是损他自己的名声吗？
萧如笙翻了个身，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和许栩是平等的，虽然她纵容安诺胡闹，允了周歆宁和周歆平在这里拥有一份正儿八经的事情，的确是有想要让女人立威的念头。
可她心里始终觉得夫妻之间，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
偏偏许栩总是事事以她为先，活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附属。
萧如笙又翻了个身，拍拍自己的脸，“萧如笙啊萧如笙，你可真是矫情的不识好歹。”
人家不把你当回事，你闹，把你当回事了，你就有矫情。
许栩可真是太难了。
萧如笙烦躁的踢踢腿，想到许栩脸上那巴掌印，想到外面嗖嗖的冷风，她心疼了。
一个翻身坐起来，下床。
外面许栩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耳朵却支棱的很，将里面萧如笙的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勾了勾唇，听到萧如笙努力放轻的脚步声，他额头在门上撞了一下，可怜巴巴开口，“阿笙，我脸疼，不知道是不是肿了，别是给毁了吧？”
“阿笙，我这脸要是毁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阿笙，阿笙，我冷，阿笙，阿笙……”
许栩拖长了声音喊道，突然，里面的门被拉开。
砰——
他身子随着惯性前行，额头啪的砸在萧如笙肩膀。
那重量，萧如笙都被砸的后退了两步。
然后腰就被一双带了些凉意的手给抱住了，那人猫儿一样的在她肩头拱了拱，“阿笙，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萧如笙抱着人后退，抬脚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凉意，无奈的看着又撒娇的人。
回了家的许栩和外面训练场的许栩判若两人，动不动就吃醋，动不动就撒娇。
萧如笙觉得这明明就是自己的权力，可不知什么时候，被许栩抢去了。
“我看看这脸还能不能要。”萧如笙退到床边，那人依旧搂着她不撒手，声音闷闷的从她肩头传出来，委屈的很，“阿笙，你不会真的只喜欢这张脸吧？”
那埋在肩头的大脑袋不太安分的下移，“阿笙，我除了脸别的也很厉害的，你知道的。”
萧如笙被他这幅无赖的模样逗乐了，“是吗？还有什么？”
“你试试就知道了。”许栩扒拉她身上的睡衣，“保证满意。”
夜色正浓，明月高悬，一缕月光穿过窗棂洒在床榻。
萧如笙迷迷糊糊借着这一缕光看许栩红肿的脸，心疼的凑上去亲了亲，嘴里却是道，“活该！”
许栩低笑，将人搂紧在怀里，“为了阿笙，做什么我都愿意。”
萧如笙也抱着他，睡前运动让她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却努力撑着想要起身，“上药了没？今天我下手太重了。”
“已经上过药了。”许栩将人摁回来，低笑道，“阿笙这点力气还是需要多多锻炼的。”
萧如笙娇气的哼了哼，她明明天天都有锻炼，白天练了晚上还得练。
“今日阿笙做的事情，我很开心。”许栩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道，“阿笙没有被权势迷了眼，没有变得不择手段，若是他日，阿笙做了九州之主，定是万民之福。”
萧如笙弯了弯唇角得意的嗯了一声，在许栩怀里沉沉睡去。
纳西和古徐还在打仗，朝廷四处征兵征收粮食，但是到了萧如笙的地界，地方官都糊弄过去了。
周君泽看着亲信送回来的密信，石城，伏牛山等多地虽然征收到了粮草，但是能入伍的男丁却只占其他的确的十分之一不到。
这样悬殊的比例，正常人都是要怀疑的。
杨钊担心的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人，“皇上……”
周君泽不在意的抬了抬手，“无妨。”
而后提笔写了一封信，“送去石城，给萧如笙。”
杨钊恭敬的抬手接了，神色一言难尽，这多过去半年了，内忧外患，皇上怎么就还忘不了？
“离宫的那个稳婆找到了吗？”周君泽看着欲言又止的人，只当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还没有消息，那日宫变的时候趁乱跑了。”杨钊道，“皇上，如今中山不肯出兵援助，要不要去和皇后说说，让她书信一封？”
周君泽眉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你觉得皇后现在还会愿意吗？”
五个月前，周歆安代表他前往中山国，的确是将萧如烟迎娶过来了。
他也将皇后之位为了萧如烟，只是却一直都偶是晾着那个女人，作为皇后也没让她住进未央宫，而是住在曾经陈贵妃住的凝霜殿。
他将人娶回来，本来就不是要宠着的。
最开始，他也提过联盟，但是中山国那边就跟聋了似的，只当听不到。
哪有所谓被捧在掌心里，被宠爱到骨子里的公主，涉及到权利哪个都不好使。
萧如烟失去最后的利用价值，周君泽更是懒得理会他了，只打发了周歆安去陪着，勉强算是维护两国现有的和平，也维护和薛家现有的和平。
凝霜殿。
周歆安如往常一样拎着食盒跨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几乎被禁足在这里的女人，甜甜的喊了一声，“嫂嫂。”
萧如烟有点暴躁，也有点不想看到面前这人，嫁过来半年了，她就最初那一个月的时候见过周君泽。
再之后，周君泽就一直以边疆战事繁忙为由，再也没踏足过后宫，更没有再亲自见识过周君泽之前书信中的柔情。
说起来荒唐，他们至今还没圆房，如今她还能安静的坐在这里，靠的是半年前两个人的那些书信往来里的情话。
她始终告诉自己，周君泽就只是太忙了才不来看她。
而关于周君泽的消息，则都是从这小丫头口中听来的。
比如此刻，周歆安一边贤惠的将食盒里的糕点取出来，温柔的说，“嫂嫂尝尝吧，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哥哥他最喜欢吃了。”
萧如烟每次听到这人喊哥哥，都觉得十分不得劲儿，可周歆安仿佛并未察觉，最初的时候，周君泽听到了也没有阻止。
她想到自己在中山国的时候，对一母同胞的太子称呼一直都是皇兄，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想，可能纳西国就是这种风俗吧。
“哥哥近日忙，边疆战事一时半会也无法结束，嫂嫂别怪哥哥才是。”周歆安很是乖巧懂事的递给萧如笙一双筷子。
“昨日哥哥说喜欢吃栗子糕，方才还说好吃，嫂嫂尝尝。”周歆安将一盘栗子糕放在萧如烟面前。
萧如烟心里那种怪异感越发浓重了。
自己作为皇后见不到皇帝，这小公主却可以天天见，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儿呢？
……
石山，萧如笙不仅收到了周君泽的信，还收到了一份大礼，孙嬷嬷。
前世那个千方百计害萧如笙的人。
不管孙嬷嬷到底是受谁指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倒是孙嬷嬷这把刀还留着。
而周君泽给她送了过来。
“笙笙，孙嬷嬷给你送过来了，随你怎么处置，没正儿八经的杀过人呢吧？这老婆子给你练练手，看看她的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
“笙笙，人要狠一点，你就是太寡淡了，人也要自私一点，宁要你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你，萧如烟如今在我手里，等打完仗，笙笙可以回来报仇，宫门永远为你打开。”
“其实，努力逃开我的笙笙很有趣，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看着周君泽的信，萧如笙的指尖发凉。
为什么，她有一种周君泽看穿了她所有的感觉？还教她做事？
周君泽脑子到底是什么弯弯绕绕？
手中的信纸被修长的大手抽走，扔进旁边的炭盆。
真的到了这种事情，许栩倒是不吃醋闹腾了，轻轻将萧如笙的手包裹在掌心，“虚张声势罢了，纳西兵力不足，但古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事情有的纠缠呢，如今更要提防的是中山国趁虚而入，又或者是周君泽突然和他的母族和好，调转枪头回来对付我们。”
面对这天下，几个能经得住这诱惑？
玩弄权谋的人，最懂得权衡利弊，但凡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他们可以放下很多成见，甚至不惜与虎谋皮。
“先进去看看孙嬷嬷吧。”萧如笙突然觉得石城不是久居之地。
周君泽知道她所在的地方，而且周君泽没有大过，便是真的扯了大旗造反都会遭人唾弃。
她只能等时机，借助其他两国的力量。
“这人在宫里欺负你了？”许栩跟上去，语气带了不悦。
“嗯。”萧如笙点头，没办法说前世，但是这孙嬷嬷的确是让人不爽就是了。
只不过周君泽特意将人绑来送她，那也大可不必。
但是既然人送来，要不，练练手？
看到地上蜷缩着苍老的人，萧如笙突然就没了兴致。
她虽然没有得罪孙嬷嬷，但利益所牵扯的因果，哪里说的清楚呢。
“下矿吧，生死有命。”萧如笙再看一眼都懒得看了。
这么大年纪的女人，下矿，绝对是送死。
可是，那又如何呢？
人和人，本就是不公平的。
然而，没想到许栩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和古徐国打了半年的周君泽真的就调转枪头开始剿匪征兵，伏牛山和石城，是重点关照对象，周君泽更是亲自带兵前往石城。
“这人是不要命了吗？就不怕外面打进来？”萧如笙在留守石城和出逃二者之间有点挣扎。
“或许，他就是等着这个呢，我们为了活命，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周君泽正好借此机会收编。”许栩脸色很不好看。
伏牛山也好，石山也罢，即便被称作山匪，那也是训练有素的，真的归属了朝廷，那他们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而且石山并没有抢劫过百姓。
可是皇帝说你是悍匪，那你就是悍匪，毕竟，之前真的有过前科。
这次剿匪，周君泽进退都有路。
许栩就好奇，周君泽到底是怎么和古徐国和好的。
“如果杀了周君泽，我们有几成把握？”萧如笙觉得逃并不是上策。
许栩五指张开，翻了两下。
五成。
萧如笙黑眸闪过一抹狠戾，“既然他如此咄咄逼人，那便做一个了断吧。”
免得日后总惦记。
石山易守难攻，萧如笙觉得自己还是占了地利的，只不过，“许栩，你带一队人先走，周君泽一定不会留你性命，如果我真的有不测，还需要你来救的。”
许栩皱眉，刚想说不。
“许栩，听话。”萧如笙突地上前，垫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那些兵器也需要运走，别人押送我也不放心。”
“未免腹背受敌，我们不能都困在这里，周君泽比我想的更厉害。”萧如笙一次比一次发现，自己小瞧了周君泽。
许栩皱眉，“说是剿匪，其实这是我和周君泽之间的较量，阿笙。”
周君泽突然除内，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萧如笙。
而许栩一生所要保护的，也只有萧如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