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旁边?”阮绵脸色忽红忽白,将小狗发箍往后藏。
池晏:“嗯。”
这家便利店确实在市中心的高档居住区“山水一品”旁边,也许不是配置最全的,但是距离最近。
今天来来往往的人,基本都是在这旁边工作,或者在隔壁山水一品居住的有钱人。这房的原先老住宅地段是老板年轻时候盘下来的,后来拆迁重建,整修成高档住宅区,这块就升级成了高价门面房。
但这都不是重点。这个兼职高薪,老板又好,给他较为自由排班的权力,是阮绵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他将其视若上天掉下来的财富,被他捡了大运,以为自己非酋了这么多年的运气终于转了运。
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为什么在这个坏家伙的家旁边啊啊啊!而且这个坏家伙还是惩罚任务开始后,进来的第一个人!
阮绵从未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身形从颈椎僵硬到脚跟,脚底沾地如铁焊。池晏只是来买水的。
柜台旁边摞着几箱展开的矿泉水箱,各种牌子都有,他随手从里面抽了一瓶放到柜台上,“结账。”
阮绵先前的愤怒震惊并未影响到他,少年的神色始终毫无波动。
扫码机器无异常,拿起来却比登天难。阮绵“嗖”地转眼看向员工休息室,包岳精神抖擞,眼睛睁得像黑猫警长,嘴角还沾着未擦的米粒,就在那里兴奋地搓手,等看好戏。
阮绵:“……”
?????????整跑的吧。
池晏拿着手机,等他扫码。
阮绵试图拖延时间,眼神疯狂恳求地看向包岳,满眼“这个不行我换下一个吧求求你了老哥!”
包岳摇摇头,用眼神传达电波,“愿赌服输啊老弟!”
阮绵眼神:“你不如杀了我给我个干净!”
包岳眼神:“我杀了你哪有看戏爽?!”
阮绵:“……”
阮绵咬了咬牙,低头看向矿泉水扫码,“微信还是支付宝?”
池晏拿起手机,“微信。”
阮绵“滴”地扫了他的付款码,“谢谢惠顾。”
池晏拿起矿泉水,转身离开。阮绵视线在包岳提醒的目光和狗耳朵上来回转换,牙根越咬越紧,腮帮子硬硬的。
包岳冲他一挥手,眼神道:“上啊兄弟!要守信用!”
毛茸茸的狗耳朵在阮绵掌心剐蹭着,明明材质柔软,却如同钢刷一样刺手。
阮绵想起前几天池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以及自己丢下来的狠话,憋闷到快要钻进地底。
那时候的自己,肯定是很帅的,有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不像……
自动门“唰”地打开,池晏还没迈出去,听到身后有人急道:“等等!”
池晏转头看向柜台。
阮绵面庞不知何时憋得涨红,在刚才的几秒内出现了巨大的心理波动,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手里拿着一个毛茸茸的狗耳朵发箍。
池晏站在原地看他。
阮绵:“我……”
阮绵将“我”字艰难咽了回去,情绪波澜起伏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冒泡。他拳头捏得骨节泛白,深吸着气将发箍戴到头顶。
发箍中间是黑色的,两只耳朵是棕黄色,戴上去后只剩发丝里探出的柔软小狗耳朵,看起来很像真的。
十六岁的少年长得本就青涩,与毛绒柔软的材质极其相搭,像只长出耳朵的玩具小奶狗,往日里会在货品架上懵懵懂懂地看人。
雪白的小脸蛋憋得绯红,阮绵慢慢吞吞地将手抬起,“我……”
池晏一动未动。
阮绵憋屈到眼眶发红,一层层的热意噼里啪啦往上涌,烧得他从面庞红到脖颈,晕开的颜色比朱色沾水更为细腻。
????挑动着心脏,阮绵将抬起的两只小拳头弯了弯,脑袋垂下,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是一只……”
在最讨厌的人面前露出最窘迫的模样,阮绵羞耻地深吸了一口气,两只乌黑的眼湿红柔软,眼睫扑闪,“一只……”
池晏;“什么?”
阮绵火气像煤气罐一样炸开,猛地抬起脸,“我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少年最受不得激将,恼怒至极时爆出未变声的奶音,如牛奶软糖般柔韧耐嚼。
池晏微挑了下眉,“哦。”
“叮咚。”刚要进门的新客人愣在那里,被震得一脸茫然。
阮绵:“……”
阮绵“嗖”地红到脚尖,羞愤欲死地飞速将狗耳朵扯下来,鞠躬道:“欢、欢迎光临!”
新客人疑惑地走进来,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你们店里……”
阮绵磕巴了一下,“活动……有活动!您不用在意!”
客人点点头,“哦哦。”
阮绵还未抬头,就听到门口叮咚一声,店门合上,池晏已经出去了。
“你帮我看着!”阮绵将意犹未尽的看热闹包岳扯过来,示意他帮自己给客人付款,自己连板面都没空掰,哧溜从下面钻了出去,近乎柯基狂怒地往外冲。
少年没走出去多远,阮绵对着他背影急道:“喂!”
池晏没转身。
阮绵气急败坏地道:“那是打赌输了!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
谁知道这个坏心眼会做什么?这种事落到他手里,不就是把柄一件吗?!
池晏看起来对此并不兴趣,“知道了。”
阮绵松了口气。
池晏掀起眼,“小狗。”
阮绵:“……”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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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缩在角落里,脑袋埋进膝弯,像一团缩起尾巴的小狗,盘得圆圆整整。包岳示好地将自掏腰包买的面包放在他身前晃了晃,“来点?”
阮绵没吭声,缩得更紧了。
包岳:“你晚饭都没吃,不饿吗?”
阮绵肚子“咕噜”地叫了起来,依旧没抬头接面包。
真应景,包岳心道。他咂舌着,“不至于吧,我们都玩过啊。”
小狗漆黑的毛动了动,阮绵声音很闷,“……你不明白。”
包岳:“客人又没有被吓到,你怂什么。”
阮绵双手环紧,倔强地重复道:“你不明白。”
包岳无奈道:“面包吃吗?”
阮绵:“放回去吧,不用。”
包岳挠挠头,“那行,我先出去摆东西,你缓过来了再出来。”
门板合上的声音很沉,阮绵心缓慢坠了下去,懊恼地缩着脖子。
本以为这两天一过,就可以彻底忘了这个讨厌鬼,也可以彻底避开他。毕竟从头到尾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人欺负得团团转,现在还那么丢脸地被人撞见奇怪场面。
阮绵从未这么低落,指尖抠着裤脚,原本试图理解对方对自己“喜欢”的宽容情绪早已消散殆尽,心里只剩下越来越想不通的丧气。
想到那封至今没拆的情书,思索着这个人不是喜欢他,而是单纯寻自?????????????这个人??,还将他?在????他,甚至当着对方哥哥的面说些奇怪的话。
果然没有人喜欢他的……就像在逗小狗,怎么有趣怎么来。
他明明那么郑重对待情书,却如同咬了钩的鱼,落入被??的局面。不知道看自己丢脸的模样、尴尬的模样,池晏那种高高在上的有钱少爷,是不是就会开心起来?
阮绵的肩膀软软地耷拉下去,眼眶泛红,嘴里嘀咕着“躲都躲不起。”
他没有靠山,甚至没有家长,也没有人教他生理上的知识,不知意义上是否有被真的冒犯,最后只能装作凶狠地护住??????????。对他而言,被亲后就像被人??衣服????,????没处说,憋着一股劲往肚子里咽。
肠胃咕噜地叫着,胃里因为饥饿绞得刺痛,阮绵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只剩下难堪的情绪不断翻涌。
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睫上沾着细碎的水珠,随着微微起伏的胸腔动静,一颤一颤。
这几日无法控制的???一阵阵??????????无措,奶香味在密闭的休息室里悄然弥漫。
柔软的唇被阮绵咬住,用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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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的同事来替换,包岳匆匆收拾东西就闪人。
中心城区的十一点还很亮,两侧的灯亮度虽然自动调低了些,但也足以照出路道的痕迹,阮绵背着双肩包,闷着脑袋往车站赶末班车,还有半个小时,足以让他磨蹭过去。
没有吃饭的肚子很饿,他脾气又倔,吃不下半点,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缓慢前行。生长期的少年不吃饭,就像要了命,干饭人的魂祭天游行。
最昂贵的地段有特定的酒吧一条街,过了十一点,勾肩搭背的人往这边踉跄着走,还有人蹲在大马路上嚎哭,将酒瓶子摔得砰砰响。
阮绵喝不了酒,也最讨厌酒精这种东西。之前在大排档工作时,喝醉的大汉各种找茬,抓着他吆五喝六,最后被阮绵连拖带拽地运上出租车,像扔麻袋一样利落。
他蹙眉躲开旁边晃来晃去的醉汉,心里保持着防卫状态,生怕对方忽然拽住自己骂架,到时候还得老拳回击。
“阮绵……?”身后有人忽然出声。
阮绵一愣,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池泽笙脸色苍白地站在路灯下,发现真的是他时,欣喜地冲他摆了摆手,“阮绵!”
阮绵:“……”
——救命!
阮绵完全无法解释自己上次的不告而别,也怕再次挨着跟池晏有关的人,脚步一顿一转,装了马达一样飞快加速!
池泽笙:“诶?”
听到池泽笙喊着自己名字跟了上来,阮绵连滚带爬地冲进酒吧街,慌不择路地找了家酒吧,闷头往里钻。
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整排酒柜,阮绵劲道没刹住,“嘭”地撞翻架子,连带着上面的酒瓶一列坠落,在此起彼伏的受惊声里,“哗啦”碎了一地。
阮绵:“——!”
阮绵没想到躲个人闹出这种事,脸色煞白地僵在那里,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碎玻璃片和红酒液、香槟液混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得珠色漾开。
不等他有反应,内里的醉汉先动了起来,各个??壮硕,“闹事的?!”
???????????受不住这般状况,脚底踉跄着往后退一步,??地呼吸道:“不……不是……”
吸进去的每一秒气息都如同烈火,烧得他肌肤难受,自己站在一群人中间就像小鸡仔,难受地维持着理智,解释道:“我会……赔的……”
汹涌的??如燎原大火,阮绵被人揪住领子时,脸颊??,又怕又痛苦。
少年的????软如羽毛,修长的颈子垂下???????????往外冒。
为首的那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凑近?了一下,“欧##?”
还未学会如何????素,??的奶香味???地往外冒,阮绵掰住了他的胳膊,死命挣扎扑腾,“……不是!”
“欧##一个人还敢来这里?”人群里的声音嬉笑道,“????小朋友?”
阮绵刚想说话,忽然被人扯?????????袋发昏。那人仿佛在闻什么好闻的东西,凑近他的后颈,不怀好意地?着,用手???他的衣领,“刚分?的???”
阮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懵懵懂懂的,但又因为对方太过靠近的动作,慌得脸色发白,装作凶狠道:“松开!”
“松什么松?我就是这里的老板。”那人脸上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想怎么赔酒?”
阮绵揍??????????软得直晃,像小狗在挠人,怎么都掰不开。
他一听说对方是老板,急道:“你先松开!我赔你!肯定赔你!”有没有钱是一回事,虽然很没有底气,先摆脱这副奇怪的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一听笑了起来,拽着他的领子往里拖,“那就进来聊聊怎么‘赔’吧。”
这个字咬得很??,阮绵一听脸色更白。他被拽得直踉跄,在昏暗的道里被人往里拖,急得眼睛发红,满头大汗。
如此的孤立无援,也没有办法电话找谁求救,阮绵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吓得只剩下咬人的反应,“嗷呜”一口咬上对方的手。
“操!”那人骂了一句,猛地将他甩开。
阮绵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脸颊憋红。
下一秒他忍痛连忙爬起来,死命往外钻,眼泪被憋回眼眶里,手脚发软,往日里很好走的瓷砖都打着滑。
他还没被人揪住头发抓起来,就被人群里伸出的一只手拽住了手腕,然后“咚”地撞进对方怀里。
“他妈——”那人怒骂的声音顿在唇齿间,忽然压轻声音,嗫嚅道:“良……良少。”
池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干嘛呢!吵死了,包厢里都能听见!”
老板怒气强行压住,指着被他身后的少年环住的人,“家务事家务事,这小子……撞坏了东西准备赔钱。”
池良踹了他一脚,“赔个钱这么大的动静?上赶着投胎啊!”
老板敢怒不敢言,五大三粗一男人被年轻些的男人压得屁都不敢放,硬生生受了一踹。
池良这一脚将今晚憋的火尽数泄了出来,转头看向身后的自家堂弟,狐疑地打量了两眼道:“你呢?有什么毛病?”
池晏垂眸凝视着害怕得直抖的少年,对方似乎吓到有些恍惚,在察觉到冷杉味的熟悉气息,本能地往他怀里贴。
微凉的手掌将他的脑袋按在肩窝,池晏面无表情地抬眼。
“养了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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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里如果绵绵没碰上池晏,就是前面那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