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无月,窗外是沉沉的黑色,路灯的光线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而这个男人的出现如同鬼魅般神鬼不觉。江宁起初以为是他的阴阳眼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直觉告诉他并不是,他看见的应该是个活人。
或许是房间的光亮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下一秒男人抬起了头,对上了江宁的视线。马路对面的距离不近不远,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起不了什么作用,江宁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沉默地转身离开了,他从头到脚都是和夜晚一样的黑色,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江宁的心开始不安地狂跳了起来。
自从他住在这里开始,从未有过此刻这样不安的感觉,那种无力又彷徨的焦灼让江宁几乎一夜未睡。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起床了,他匆匆跑到了马路对面,站在了昨晚看见那个陌生男人的地方,他在地上发现了一滩未干的水渍,昨晚并没有下雨,而且周围的地面也没有雨水打湿的痕迹,唯独这一小块地方有些深色的印记,再往后的一小段路便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他又匆匆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像窗外望去,他可以确定这个角度这个距离,这个男人的视线的确就是在注视着他。
江宁这样来回的跑来跑去,终于成功把还在会周公的江群给吵醒了,江群大怒摔门而出,带着起床气的大喊道:“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啊!江宁,这才几点!你不就谈个恋爱嘛!整得像初恋似的!”
江宁正打算下楼,硬生生收回了脚,神情凝重:“江群,你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么?”
江群扰了下脑袋,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你了。”
江宁叹了口气:“别闹,说正经的,昨晚有个男人在马路对面偷窥我们。”
江群瞬间清醒,毕竟他对江宁的某些直觉是很相信的,他想了想说:“我们旁边那个当铺门上有装监控,等他们开门了我们去查一下。”
被江宁这样一折腾,江群也不想再睡了,他下楼泡了两碗泡面就开始对着手机愁眉不展。
江宁如今美人在怀,自然不懂他的苦,耍个嘴皮子倒是一流:“你还没搞定你的郭姑娘?”
“我在为她闺蜜头疼。”
“宋思晴?”江宁万分无语:“我说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赶紧说清楚,感情这回事,你越拖,麻烦越大,真不是吓唬你。”
江群不是不懂这些,按道理说他想追的人是郭秋秋,宋思晴和郭秋秋有又是铁打的好姐妹,按道理他必须说清楚,可关键是原本他觉得郭秋秋对他也不算没意思,但是最近他约了好几次,次次被拒绝不说,就连消息也几乎不回,江群心里实在烦躁得很。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呆坐了两个小时之后,在隔壁当铺开门的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这家典当行在江宁很小的记忆中就存在了,当铺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他们看着江宁长大,江宁也看着他们慢慢老去。
他们听闻事态之后立马调出监控录像给他们看,然而奇怪的是在昨晚这个男人出现的时间段里对面的马路上空无一人,江宁不信邪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甚至还前后倒了两小时睁大眼睛一帧没漏过的看到整整一下午,一无所获。
那对夫妻笑着说没事,想看可以继续,他们也会帮忙留意对面的动静,为此还特意又去调整了下监控镜头的角度。
江宁只能笑着谢过,他们离开了当铺,江群觉得这个情况只有一种解释的可能了。
“江宁,你见到的一定不是人。”
江宁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但是地面上残留的水渍要如何解释,他又走到了马路对面,刚才还看见的奇怪水渍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江群自然不会觉得江宁是眼花了,他沉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看来你看见的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你啊,是被鬼给盯上了。”
是人是鬼江宁分得清楚,他很肯定昨天看见的不是鬼。
午后,湛蓝的天空蒙上了挥散不去的乌云,天空逐渐变得阴沉,从零星的雨滴变成了滂沱的大雨。
江宁给杜玦发了消息,杜玦虽然没有说他在做什么,但是回复说今晚会回来,天气不好,让他晚上不要出门了,他会带夜宵回来。江群在下午的时候也冒雨回了趟家,江临东在家摔伤了腰,让他赶紧回去,说是今天不见他回去,他就这辈子别回家了。
江宁听到他大爷摔伤了腰,想着下午没事也打算去看看他,掐指一算他也大半年没去看过他老人家了,江群估摸出了他意思,表示他爹八成会为了他最近的事唠叨个不停,毕竟从风水大会之后他踏足风水修行一事,闹了场家庭大革命,江宁完全没有必要去凑热闹,更何况他爹和江临南兄弟情深,免不了对着江宁就是一通催婚催生。
江宁想想也是,反正离过年不远了,到时候去拜年也行,就让江群路上小心,有事就给他电话。
江群一走,天彻底暗了下来,没多久就想起了“轰轰”的雷声,江宁隔窗看向了对面的马路,他内心有些忐忑,然而对面除了行走匆匆的人群之外,并没有昨晚那个窥视他们的男人。
江宁去厨房烧了水又泡了茶,听着窗外雷雨嘈杂的声响,他坐了好一会儿,然后趿拉着步子慢悠悠地去浴室洗澡。
江宁自然直觉准得不行,他总觉得昨晚的男人很诡异,如果是鬼他现在反倒没那么恐惧了,但是对于未知之物,那种潜伏在深处恐惧的本能却是他无法抵抗的。
浴室的水声和屋外的雨声参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旋律,窗户外侧不断淌下的水流过后是残留的圆点,屋外的灯光将水珠染上了霓虹的光圈,浴室里弥漫的水气雾腾腾的让视线极其不清晰。
江宁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杜玦回来了。
江宁关上了花洒,擦干身体跨出了淋浴间,水汽蒙在了浴室的大镜子上,江宁随手拿起了放在一边备用的抹布擦去了镜子上的水汽。
镜子里除了江宁略带潮湿的脸,他的身后还站在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到一秒的时间,男人消失了,江宁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和穿着。他的心陡然疯狂跳动了一下,随即他火速冲出了浴室,走廊里静悄悄的。
“杜玦。”
无人应答。
“杜玦。”
江宁又喊了一声,他可以确定杜玦没有回来过,刚才走廊的脚步声是突如其来出现在镜子里的男人。
看不清脸和穿着陌生的男人,让江宁想起了昨晚在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是怎么进入到房间里来的?他想做什么?他难道真的是在窥视他们?
江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这件事早已超过了他能解决的能力范围。
窗外闪动着大片的红□□光和嘈杂的“滴滴”声,江宁眉头一皱,穿好外套拿起雨伞冲了出去。
雨势相比刚才已经小了许多,江宁看见那不断闪烁的红□□光就停留在隔条马路的拐角处,那里人头攒动,将小小的街角挤得熙熙囔囔的,四周的说话声涌入了他的耳朵。
“好可怜啊,挺年轻的女孩子,怎么就死了呢。”
“太可怕了,听说连头都砍了下来,隔着好远才找到。”
“咱们这条街一直很太平啊,别说凶杀案了,就连小偷小摸的事件也没发生过。”
“关键是今天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凶手是多大的胆子敢这样下手,竟然还没被人发现!”
有人死了,又一起凶杀案,并且就在这条街上,江宁的心噗通噗通跳着,那种不安和惶恐如如蚁噬骨,不寒而栗。
“江宁!”
江宁循声望去,见到陆正曦匆匆跑来,他穿着制服,眼下乌青一片,下巴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胡渣,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又有人死了。”
陆正曦愁眉不展地点了下头:“完蛋了,我看是出现了什么连环杀人凶手了,这下麻烦大了。”
江宁问:“一点线索没有?”
“可不就是!”陆正曦没有撑伞,雨水打湿了他的制服,他揉了下眼:“何止是没线索,压根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凶杀案。”
江宁的心一沉,他想起了李文妤的死,“怎么说?”
“那个街角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凶手等于抓准了一个时机,对面和四周都没有人的时候下手的,而且快准狠,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是过路人看见的女孩尸体。”
“听说女孩的头是在其他地方发现的?”
陆正曦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头被割了下来,刀口干脆利落,都不知道在短短数秒间是如何做到的,要是时间倒退,怕不是个古代用剑高手吧,头是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见的,都不明白这凶手想要做什么!”
凶手趁着四下无人经过的时候杀了女孩,砍下了她的头放在了不远处的地方,无论从哪个逻辑来说都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不仅如此,这样的行凶手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是如何确保他动手的时候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