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江瑶依这个麻烦,江盏醉近日真是身心舒畅。
她命夙烟去将百福殿的几样自己垂涎已久的东西搬到自己殿中,乐呵呵的开始打扮自己的宫殿。
夙烟自从被戳破身份之后倒是安分了不少,按照吩咐将一切安置妥当,待孟鹤归知晓这件事的时候,百福殿基本上已经被搬空了,就连几幅挂在墙上的字画都被移到了碧波殿去。
为此贴身太监小路子愤愤不平:“殿下,您也不管管侧妃,她这般肆意嚣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正主儿呢!”
孟鹤归彼时正拿着一本书看,头也不抬道:“无妨,随她。”
“可是,她还把太后赐给太子妃的凤冠也拿走了,说是很值钱,打算拿去外面卖了!”小路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宏大,上百个丫鬟冲过去想要拦住江盏醉这可怕的打算,然而这个看起来羸弱的侧妃却异常灵活,不知不觉间竟突破了他们的防守,轻松的抱着凤冠溜回了自己殿里。这件事要是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免不了要把这宠溺女人的罪责按在孟鹤归的头上!
孟鹤归放下手中的书,在小路子充满希望的眼神中淡然开口:“通知下人,无论侧妃拿什么都不许阻拦。”
小路子:“……”
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红颜祸水了!
在小路子悲痛欲绝的目光中,孟鹤归总算挪动了金贵的身子,走到门前:“该午时了吧。”
小路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太子妃斩首的日子!
难不成主子舍不得太子妃了?
小路子仔细揣摩了一下孟鹤归的表情,不像。
他这才斟酌着语气道:“是,殿下还是不要去看了吧,以免污了您的眼睛。”
孟鹤归没有开口。
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家主子,该不会是自己说错了话惹的太子不高兴了吧?难不成……殿下有喜欢看人砍头的怪癖?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侍卫朝着这边而来,看见孟鹤归时跪地道:“殿下,刑部传来消息,说是有人认罪说是她谋害殿下,说刑部冤枉了太子妃。”
孟鹤归好似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下去,转身就往门口走,却又在跨出门槛时脚步一顿:“小路子,你去通知侧妃,让她来刑部一趟。”
说罢,这才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朝着刑部而去。
待江盏醉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刑部时,就见到一个粉衣丫鬟跪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真的是奴婢下毒陷害太子了,和太子妃无关!”
“说胡话也得有个限度!”
江盏醉跑进公堂,瞪了丫鬟一眼:“我们可是亲眼所见,江瑶依将包裹毒药的纸包埋进了地底,还有酒杯,也是证据!”
粉衣丫鬟抬起头,清秀的小脸极为苍白:“奴婢没有骗您,那包毒药确实是奴婢给太子妃的,但奴婢告诉太子妃这是包补药,太子妃心疼太子殿下为国事操劳辛苦,却又担心殿下不愿意喝她给的东西,这才将补药放进酒中。”
“有什么证据?”开口的竟是孟鹤归,听完丫鬟的话,他的表情极为平静,仿佛完全不关心要杀自己的人是谁。
粉衣丫鬟身子一抖,从怀中掏出一张单据,定睛一看竟是当铺开的。
钟洪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五百二十两,你一个小丫鬟,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奴婢原来是在御花园做事的,前些日子被临时分配去东宫侍弄花草,一时见财起意,所以偷了太子房中的东西去当,但是奴婢事后越想越害怕,担心会被太子发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买了毒药来杀害太子,然后嫁祸给了太子妃,这样谁都不会怀疑到我。”
粉衣丫鬟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说的话极为流利,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粉衣丫鬟的话句句在理,钟洪一时间难以判别,转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江瑶依。
“本官问你,她的话可否属实?”
本以为她会和上次一样一言不发,谁料她竟抬起头,张了张口道:“她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大人冤枉妾身了。”她的声音和在狱中一样,嘶哑的宛如刀割在喉咙上,划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般,让人浑身战栗起来。
就连一向冷静的孟鹤归,脸上都浮现出愕然的表情,更别提钟洪了!
他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你的嗓子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前几日这个丫鬟前来送饭,我吃了饭便感觉嗓子剧痛不已,待上堂之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想必定是她在我的饭菜中下毒,企图让我替她被这个黑锅!”江瑶依声泪俱下道,眼角的眼泪缓缓的流淌下来,女子的柔弱一览无遗,控诉着粉衣丫鬟的罪行。
钟洪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一拍惊堂木:“那你那日为何要画押而不将此事写下,为自己辩解?”
江瑶依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江盏醉身上:“大人你忘了么,那日你们可是屈打成招,甚至我的姐姐还抓着我的手帮我画押了,那时我受了重伤,哪里还有力气写字和反抗?”
她竟是反咬了众人一口!
“那张当票并不难伪造,可否还有其他的证据?”一直没说话的孟鹤归缓缓开口,这话自是对着粉衣丫鬟说的,“太子妃已然认了罪,你又何必在现在站出来?”
粉衣丫鬟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仔细,一时愣了愣,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太,太子妃待奴婢极好,奴婢不想再害人了!”
“证据呢?”
“还,还要什么证据……”粉衣丫鬟结巴起来,撑着地的手不停的颤抖,甚至不敢抬头看孟鹤归一眼。
就在钟洪打算顺着话头刨根问底的时候,却见一丫鬟从外面走进,容貌很是俏丽,比起各种妃子来也毫不逊色。在看见这丫鬟的一刹那,坐在一边的江盏醉面色变了变。
她正待起身,手却被孟鹤归按住了。
“堂下何人,为何擅闯刑部?”
“奴婢流云,是太后的贴身丫鬟,听说了太子妃的冤案,特意为此前来作证。”流云屈了屈膝。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钟洪的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你说有证据证明太子妃是冤枉的?”
流云额首,不卑不亢的说道:“前些日子,奴婢奉太后的旨意前去宫外采办,正巧看见这丫鬟鬼鬼祟祟的溜进回春堂。奴婢觉得奇怪便跟了过去,结果看见她去了后堂,和卖药的掌柜不知说了些什么,那掌柜就递给她一包药。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后来得知了此事,才知道原来是这丫鬟买了药来杀害太子殿下!”
她的话条理清晰,不由得人不信。
钟洪擦了把头上的汗,还是有些犹疑:“可是单凭流云姑娘一人之词……”
“钟大人,太后一向喜爱太子妃,此事是她亲自命奴婢前来作证的,莫不是大人怀疑太后在说谎?”流云冷声道。
钟洪吓了一跳,整个人就差没趴在了地上。好在他起码在官场上混了十来年,这才稳住了身子,连看都没敢看孟鹤归一眼,‘啪’的一扔令箭:“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啊,将这丫鬟拖出去乱棍打死!”
粉衣丫鬟眼里闪过害怕,却没有说任何辩解的话,只是又回头看了一眼流云,瘦弱的身躯渐渐被拖远。很快,外面便传来板子打在肉体上的沉重声音!
一开始,还伴随着凄惨的叫声,再后来,渐渐的没了声息。
过了好一会,衙役走了过来道:“回大人,犯人已被乱棍打死!”
钟洪挥了挥手,一副略显疲惫的模样。他站起身来走到堂下,弯腰屈膝扶起江盏醉:“太子妃,您可以回宫了。”犯人已伏法,那么被冤枉的人自然是无罪释放。
江瑶依弯了弯嘴角,和流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却看不见一丝欣喜。
她在流云的搀扶下走到孟鹤归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臣妾回来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愁,似乎在期望着他的回应。
然而孟鹤归只是微微额首,便朝着大门走去。
倒是江盏醉停下脚步,在走过江瑶依身边时,勾唇轻声道:“这一次算你侥幸,可得多行善积德,否则刑部收拾不了你,老天也会收拾你。”说罢,施施然的跟着孟鹤归而去。
江瑶依的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流云也离开之后,才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刑部。
这件事事关太子妃的声誉,钟洪自然不敢耽搁,当即便进了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上。
江瑶依才回到东宫,王公公便派人传来了圣旨,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太子虽不是太子妃亲手所害,但下毒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罚禁足一月,半年不可领取俸禄,以儆效尤。
康寿宫中。
太后半倚在椅子上,低眸看向手中的茶盅,直到太监来报,将皇上的圣旨传达给她。
听闻只是罚禁足一月,太后蹙了蹙眉,挥手命太监下去,又转头对身边的丫鬟道:“流云呢?”
“奴婢不知,流云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回来了。”
没有回来?
太后的眉头锁的更深了,流云跟在她身边已经五年了,从一个扫地的小丫鬟,到成为太后的贴身侍女,自然是最擅于观察人心,无论太后身在何处,她几乎都是寸步不离,如今这样的情况,更是五年来头一遭。
联想起从刑部传来的消息,太后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来,急忙唤人去查看流云住的房间。
丫鬟去了之后急急忙忙赶来回报:“回太后,流云房间的东西都不见了!”
果真如此!
太后的脸上浮现出怒意,她抬起手,猛然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叮铃哐啷’的响彻在整个宫殿中!
怪不得,她下了命令要流云下毒让江瑶依说不出话来,进而悄无声息的除了她,可流云竟私下作证救了江瑶依一命!
好啊,没想到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出来,竟是背叛了她投奔了江瑶依!
丫鬟们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太后恼羞成怒的将所有人轰了出去,最后累得倒在了椅子上。她的手心因为摔破了东西而划出一道伤口,可那已经隐隐浮现出皱纹的脸上,却是强烈的杀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背叛她,那些不听话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