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嫣拊掌而笑道。
“妹妹这却是个好计策,男子用的东西大可随意寻去,若是不够,我这里出一些带血的帕子也算略进绵薄之力了。只是何时动手最好?若是太迟了,我怕那宋家公子要先回边疆,或者直接娶了将人带走。”
阮梦舒笑道。
“这个姐姐却是不必担心,说到时机,万民宴不是最好?人多眼杂方便行事不说,来的也俱是王公贵族,一旦揭发,谅她再舌灿莲花,也解释不清了,只是要做的小心些,最好宴尾再爆出来,免得搅了皇上的兴致,那到时候你我二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阮语嫣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这个计策,阮梦舒福了一礼笑道。
“来了这半日,时间统共也不剩多少了,我还得回去熬绿豆汤,夫君最爱我熬的那一口,妹妹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阮语嫣心里暗觉一阵牙酸,挥挥手任人去了。
阮梦舒一路行来出了侯府,又上马车,在一处面馆却停下了,掀开帘子笑道。
“且扶我出去吃几口汤面,我好久未尝这一家的味道了。”
侍女自然是点头称是,不敢对自己正受宠的夫人有所违拗。阮梦舒等了一会儿,一碗白净大汤面端了上来,里面有鸡丝菌菇青菜等鲜嫩玩意,还漂着薄薄一层香油,十足吊人胃口。
不远处坐着一个黑衣人,戴着个轻薄斗笠看不清面容,只远远地盯着她,埋头吃了一口花生。阮梦舒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热汤面,只吃了几口,便含笑道。
“小二哥,我今日去庙里求了一卦,大师给我解签说,须得请一个人吃饭。对面那位黑衣郎君你可看到了?这算我请他的,请你给他也加一碗牛肉面。”
她说话间不动声色将一张纸条放进人手心。小二面色如常,应了一声就麻溜地跑去了,不过多时,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摆在了男人面前。
黑衣人抽出纸条一看,只寥寥数字:我还是清白之身,请三皇子放心。他所嘱托事宜我已办妥,静待万民宴。
阮梦舒小心翼翼吃下一口面条,眼角余光瞥到黑衣人攥紧那张小纸条,手一挥就成了碎片,纷纷扬扬而下。她留下一锭碎银子,便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轻飘飘地提着裙裾过去了,她坐上马车之后靠在软垫上,回忆之前在柳府的场景。她是如何用美丽的笑脸和温柔的语气,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柳公子,她如今的夫君。甚至为了三皇子,说出了她是石女这种话。
“我是爱你的,且永远爱你。”
柳清歌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怜惜地在发旋落下一吻,慢慢道。
“你不能生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一直拒绝我呢?将来我寻个女子来,能传宗接代足矣,至于孩子,还是在你名下。”
阮梦舒依偎在他怀里,做足了乖巧温顺的模样,半晌才柔柔笑道。
“不说这些了,我想去探一探在侯府的姐姐,夫君政务繁忙,就无需陪我了。”
柳清歌点了点头,替她理一理鬓发,松手任人去了。
阮梦舒就在马车里茫然回想这一切,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十分想沉沉地睡一觉。她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萧越泽到底值不值得,可是自己做的选择,哪能随便反悔呢?她就这麽想着,竟昏昏沉沉地在马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醒来时风正凉,雨丝轻轻拍在她脸上。柳清歌把她裹着毯子从马车上抱下来,她想挣扎却倦意十足,只好倚靠他怀里做最后的软弱。
翌日清晨,阮梦舒由柳清歌陪着回了阮府,阮语嫣到的早些,已跟苏氏手拉着手说话,母女俩正两眼含泪对视,阮梦舒对着柳清歌微笑摇了摇头,小声道。
“这是我们女人的场合,你便不要进去了,去陪爹爹说句话吧,晚上吃过饭之后,我们就回家。”
柳清歌顺着话头嗯了一声,青衣已向院外行去,阮梦舒慢慢走过去,见苏氏先福了一礼,安安静静坐下了。
苏氏拉着阮语嫣的手,只顾淌泪,一时叫心肝,一时痛喊一声宝贝,拍了拍她的手背才道。
“我们女人行事最是不易的,若是嫁了个‘好’夫君,以后这一辈子的罪,就受之不尽了。我的嫣儿啊,生的这样美,娘又从小是娇惯着你的,连句重话都不敢说,那平阳世子他怎么敢!”
她边说边又想起阮世光来,一时咬碎了一口银牙。
阮语嫣伏在她的膝头泣道。
“如何不是呢,女儿还以为此后就此寻到良人,可以平平安安,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谁想世间男儿皆花心薄情,弃我如敝履一般!我婆婆又是个严苛的,平日里竟连吃穿都紧得很,那点银子都是命根子一般,我公公又是个惯会和稀泥的,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说是要治治他那没良心的儿子,半晌都没个动作!”
苏氏轻轻抚摸她的鬓发,十分怜惜道。
“苦了我儿了,你既是这般说,不如多留几日,我看那世子爷不拿你当心肝,为娘却是十分心疼的。我这便叫厨房煮一碗血燕窝羹来,给你补一补,还有你最爱吃的红烧乳鸽和虎皮花生。”
阮梦舒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噙着笑意不说话,只给两人倒茶,才适时插了一句嘴。
“这样薄情的男子,姐姐又何必为他伤心呢?我常听人说,人一生的眼泪是有限的,若是哭干了,眼睛便是要瞎掉的。姐姐这样漂亮的眼睛,何苦来哉。先好好地吃一顿饭,有什么不能慢慢说呢,更何况……姐姐不要忘了,我们如今都是出嫁之身,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可是有要事需要跟夫人交代,姐姐再哭下去,不是白白让夫人心疼麽?”
阮语嫣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以帕子抹去了泪水笑道。
“这倒是句大实话,娘,我们慢慢说。”
苏氏满头雾水,只是听女儿说话,挥手让侍女端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