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雪不等夜无色说完,向玲珑使了个眼色,霍地一下蹦起来,跳过去,一把抓住了夜无色的头发,使劲往地上一扯。含烟冷不防夜飞雪又跳起来出手打人,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拦她,却不料被玲珑一把抱住。就这么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夜无色就已经被夜飞雪放倒在地上。夜飞雪也不管会闹出多大的响静,翻身骑在她身上,抡起拳头就冲她脸上招呼。只一拳,便听得夜无色“哎呀”一声惨叫,瞬间有鼻血冲出,将她那厚厚的面纱都染成了红色。再想要打时,含烟已经甩开玲珑,冲了过来,点了夜飞雪的穴,把夜飞雪从夜无色身上拉开。
眼见夜无色眼露凶光,夜飞雪还未等她站起来,就惊天动地的叫道:“绿鬓!绿鬓!”
含烟无奈,只好立即给她解穴。
绿鬓应了一声跑了进来,见到她们这幅模样不由惊诧地眉毛都引起来了:“哎,这是怎么回事?贤妃娘娘,您怎么流鼻血了?”
夜飞雪含泪道:“姊姊她刚才磕头实在磕得太猛了,不知道怎的就把鼻子给磕破了。”
绿鬓闻言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显然是并不相信。
夜无色也不解释,只用森冷的目光盯了夜飞雪好一会儿,方才冷冷道:“含烟,我们走!”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夜飞雪站起来走近孟忆柳身边,贴近她的耳朵,喃喃低声道:“忆柳,你千万别走那么急,我这就找人下来服侍你!”
失魂落魄的回到宫中,淡金的日光已经婉约地从殿外照入殿内,夜飞雪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身边承哲皇帝的面容一半浸润在黑暗中一半却显于明亮之中。他等了夜飞雪整整一个晚上,等她来拜见他的时候,她就被他拉到了西侧殿中,虽然是极终温柔,但夜飞雪不曾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会强行要了她。
“飞雪,朕知道孟忆柳的死令你十分伤心。不如,就此迁出乾西馆,住进霅溪馆里可好?”他的热唇细细的从她的脖颈慢慢而下,一直到裸露的胸口,然后他一个翻身,再次压在了她的身上,声音愈加低沉迷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了,朕好想你——方才朕见到你如此哀痛的模样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皇上,你……”夜飞雪又恨又怒,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气息起伏之下,倒反而令他更加痴迷,他浑然不顾她的恼怒与反抗,再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要了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承哲的激情才平息下来,门外,有吉祥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皇上,淑贵妃已按皇上的意思,将孟美人晋为淑仪,按查定例美人薨逝辍朝二日,大内以下宗室以上此二日穿素服,但孟淑仪……她是逝于非命,以德妃之意一切从简。奴才不是特来请奏皇上,是照定例遵行还是一切从简?”
承哲看了夜飞雪一眼,夜飞雪自是知道孟忆柳在他心中毫无地位,否则,以孟忆柳跟他的多年的情份放在那儿,德妃又岂敢把人放到安乐堂去?当下也顾不上着恼了,满脸哀求地望着他,承哲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方才懒洋洋地说道:“孟忆柳也算是跟着朕的老人了,虽然出身不好,也没什么亲人,且一直在乾西馆里静养,但该给她的,还是要给她。你跟德妃去讲,就说是朕的意思,还是要照定例遵行,所有应行预备一切事宜俱照其位份预备。”
待到吉祥告退之后,他才转眸看夜飞雪,笑道:“飞雪,朕这样处理孟忆柳的生后事,你可满意?”
夜飞雪见他提及孟忆柳的死时,竟是如此木然冷漠,轻蔑绝情,心中悲怆怅然之极,差点一巴掌向他脸上拍去,总算及时低下头,轻声道:“多谢皇上!”
承哲目光熠熠,目不转睛地望定了她,低哑着声音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你是否应该答应朕搬回来住?”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有意无意地在夜飞雪的耳边摩擦着,夜飞雪只觉得一阵阵燥热的气息呵在耳边,整个脸颊都有种热麻得令人难以忍受的感觉。
果然是不肯再放过她了。
夜飞雪咬着牙唇,缓缓沉敛起胸中的悲愤欲狂,幽幽叹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答应。”
“说吧,什么事?”承哲一手撑着腮帮,斜倚于床上,眉目间一派悠然舒缓。
“臣妾希望等臣妾搬至霅溪馆后,由臣妾来抚养皇长子。一则,是因为姊姊现在受伤严重,臣妾实不想她再继续操劳。二则,这宫里混进了天杀组织的杀手,皇长子居住于静福宫远远没有在霅溪馆安全。三则,皇长子住在这里离皇上很近,皇上时时刻刻都能享受天伦之乐。皇上,你说,可不可以?”夜飞雪抬眸凝视着承哲,面带恳求之色,甚至说话的尾音里有些许撒娇的味道。
承哲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随后呵呵而笑,伸出食指一圈一圈地卷着她的长发,声音清柔似是无意,但却宛如薄冰相击,直冰入心:“飞雪,听说你姊姊为了给忆柳磕个头,用力之大,以至于弄得自己头破血流,怎么,她跟忆柳的关系很好吗?何以磕头要磕到如此用力?”八壹中文網
夜飞雪的心,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一口气窒息在喉咙之间,有些提不上来,随即她垂下眼帘,轻声道:“皇上,臣妾不知。”
承哲脸上笑意加深,越见诡谲:“飞雪的话,朕总是相信的。你说不知,便是不知。”顿了顿,他伸了个懒腰,愈发显得懒散随意:“自从无色搬至静福宫后,朕要见曦景确实费事了些。但由你的位份现在太低了,按照惯例,是不能抚养皇长子的。好吧,朕就再将你晋一晋位,然后才依你之意,以后就由你抚养他。”说着细细抚摸夜飞雪的脸庞,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在这宫中身份地位的重要。所以,就算你跟你姊姊彻底闹翻了,又怎么样?你岂非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朕说过,会宠你爱你,会容你张狂。你什么都不用怕,只管好好爱朕就是了。”
夜飞雪被他说得一颗心如在沸油中煎炸一般,还需得跪下向他谢恩,只觉得整个人苦不堪言。
承哲的一声令下,乾西馆里便是一片大乱,众小宫女在玲珑和灵香的指点下,把一箱箱的东西往霅溪馆里搬。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却已是傍晚时分,玲珑走了进来,脸色颇有些憔悴。
“主子,那些药材奴婢都已经按主子的吩咐放在明处了。”
“甚好!放在明处的东西,总会让人安心些。”夜飞雪点点头,不禁用手揉了揉膝盖,昨天晚上在忆柳那儿磕了一夜,原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些痛楚难当。
“贤妃受伤的事,皇上似乎已经对主子起疑了,今天绿鬓姑姑总是不经意的在套奴婢的话。”玲珑走来,小心地替她捏揉着。
“不是似乎,是肯定!”夜飞雪阴郁冷笑:“以皇上的精明,你以为我那三言二语的就能骗过他?他早就知道我再次打姊姊了,但却并不问为什么,哼,当真古怪之极。”
“是呀,当真是太奇怪了,既然皇上知道是主子对贤妃娘娘下的重手,他为什么不挑明了呢?又为什么而且这次主子提出抚养小皇子这样的要求,皇上都答应了,以奴婢看来,皇上对主子的宠爱似乎……似乎太过了!又似乎……似乎皇上好像……好像知道贤妃娘娘对不起你一样,所以放任你去对付她?”玲珑的脸上有明显担忧之色。
夜飞雪淡淡一笑,觉得全身疲惫无限,又觉得充满凛冽战意,心思千转之下,不由挑望着那千重宫阙的屋脊,幽幽叹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皇上越是待我温和,放任我胡作非为,我的心下便越是坎坷。我猜想,皇上精明异常,对我和翼之也十分了解,他必定知道我们俩个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已经对我们怀了叵测之心。眼见年关将至,各路亲王要到京城过年,翼之和菰亲王也必然会进京,他的一切隐忍都只是为了那终极一战,若我肯乖乖留下,当他的宠妃,那以后,我便可随他揉捏方圆,而翼之也必将终身为他所牵制。但若我和翼之有所异动,只怕马上就会发生天崩地裂的大事,非血流成河不能解决。”
玲珑的黑眸中闪过焦灼之色,问道:“那小王爷他们……会不会有事?”
夜飞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听夜飞雪这么一说,玲珑那灵动的双眼顿时黯然了下去。
夜飞雪叹了口气道:“玲珑,我真的不想骗你,我和翼之虽然早已认识皇上,但相比之下,我和翼之却远不如皇上了解我们这么了解他。我想皇上早已算准了以翼之是绝对不肯甘心就这么算了,他也算准了翼之进京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如今不过是想将计就计,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消灭他的心腹大患而已。”
玲珑呆呆的听着,全身都僵直不动,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水:“二姐,既然小王爷明知道此翻进京必然是九死一生,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夜飞雪苦涩一笑,轻叹道:“玲珑,你应该知道我和翼之根本就是同一类人。有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可我们却傻得白白选择放弃。有些后果,明明就是深渊地狱,我们却仍是无怨无悔。若说,我和他有错,那是真的有错,错就错在于我们的有眼无珠。我们看错了事,认错了人。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甘愿用生命为之守护的兄弟和姐妹,会是我们一切灾难的根源。”泪水一滴滴地滴下来,滴落在夜飞雪的胸前,我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却是无比坚定,无比绝决:“但……那又怎么样?我们承认我们错了,但不表示我们就要屈服于这种错误当中。老天爷不肯给我们机会,那就让我们自己创造这个机会。反正……人,最终难免一死,就算我们最终被挫骨扬灰,但我们灵魂始终还是可以相会在一起的。”
玲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二姐的意思是说,若这次再不能成功脱身,你和小王爷就……”
夜飞雪长长叹,轻声念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想到她和翼安王未知的明天,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柔肠百折,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