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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人被这个决定吓了一跳,惊呼:“你疯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质疑。

这也怪不得他们,刚刚因为深夜难以辨识距离,船只尚未完全进入射程,那些霹雳弹大多只是落入了船侧的水中,但即便如此,爆炸掀起的水浪也已经让坚固的客船东倒西歪,仿佛马上就要翻倒入水,若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顶着箭雨强行渡河,中途只怕不知要损失多少人手。

正在一片混乱之中,突然间,一道锐响破空而至!

终于,第一根射中船体的霹雳箭出现了——巨大的冲势让箭矢穿透客舱窗户,下一瞬间,舱室内猛地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火光与木屑飞溅而出,像是刀剑拔出人体带出的血花!

离得最近的几人被冲劲震荡,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菁娘一咬牙:“那就向东!入山!”

先一步占据地利,然后与追击而来的杀手对决,这看起来已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但不知为何,明寒衣却本能地迟疑了一下。

船上众人虽然年轻,却都是各门派中声名渐起的新秀,动作极快,在新一波齐射到来之前,就都已借着船体的遮挡开始撤离,明寒衣落在最后,静静看了晏棠一眼:“东边有什么?”

晏棠沉默地望着撤离的人群,忽然露出了个难以形容的表情,淡淡道:“你相信我?”

明寒衣:“……”

幸好晏棠也没有期望得到什么答案,紧接着就说道:“如果是我设伏,便不会这么早开始射箭。”

确实,对方的霹雳弹齐射实在开始得太早了,就算黑夜遮蔽了部分视线,但他们总不该连船只至今尚未完全进入最佳射程范围都判断不出来,非要说的话,截至此时的箭雨比起有效的杀戮,反倒更像是警示、威胁,或者是……

明寒衣蓦地一愣,后背忽然泛起一股凉意。

同一时刻,她就听见晏棠淡漠地说:“你见过围猎么?敲锣打鼓射箭,消磨猛兽的精力,让它们惶惶不安,本能地躲避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精疲力竭地逃进猎人事先布好的陷阱中。”

而漆黑一片,安静得鸦雀无声的东边山林中,便是那个迎接猎物的陷阱。

突然,头顶传来“笃”的一声!

爆炸声紧随其后,大船的桅杆中了箭,被霹雳弹从正中炸开,上半截桅杆晃晃悠悠地向两人倾倒下来,风帆已被烧得残破不堪,火星在风中散落闪烁,如同骤然降下的星河。

明寒衣忍不住往西岸瞄了一眼。

对面会有比那里更多的伏兵、更凶险的机关么?

“你打算自己逃走,难道又不想做好人了?”晏棠瞥见她迟疑的面色与不自觉地朝向西侧的脚尖,淡淡问道。

即便头顶笼罩着火光与危机,他的声音仍旧听不出什么激动或者惊讶,仿佛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人与他半分关系也没有,而此时此刻,他唯一关心的就只有明寒衣究竟准备往哪边逃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说话间,半截桅杆终于挣脱了下方藕断丝连的束缚,再无阻碍地轰然坠下!

晏棠还没有得到回答,抬眼望向砸落的桅杆,难得地显露出一丝不耐,下一刻,漆黑的剑光从他手中浮起,那柄沉重晦暗的铁剑竟陡然发出一阵龙吟般的震颤之声,明寒衣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周遭好似乍然清透了几分,前一瞬还携风火之势急坠而下的桅杆生生变换了方向,而末端与绑缚风帆的绳索更是已被剑气搅成了碎雪一般的碎片。

明寒衣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在南平城中敢于正面接晏棠一剑的自己可真是福大命大。

终于落地的桅杆砸得船身猛地一阵摇晃,白浪越过船舷,将浓重的水腥气扑了满地,明寒衣攥住被打湿的衣袖,恨恨一咬牙:“你那脑子是木头做的吗——姑奶奶要真是个好人,还何苦天天嚷嚷着想做好人!”

说完这话,她心头不禁有些忐忑。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晏棠关系奇妙,说亲密也亲密,毕竟共同分享了不少秘密,甚至连夫妻都扮了,可若说陌生却也陌生,对他们而言,彼此的过往与踏入这个江湖的最真实目的都仍旧隐藏在深深的迷雾之中。也正因此,她此时甚至猜不到在见到她自私而胆怯的这一面之后,对方会不会感到厌恶甚至愤而拔剑相向。

而明寒衣也确实没有猜到。

晏棠居然在漫天纷纷扬扬的火星与烟尘之下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认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明寒衣:“……啊?”

她说什么了,怎么就对了?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在她愣神的一眨眼工夫里,晏棠突然闪电般欺近过来,一抄手揪住了她的后领,抓着她纵身跳下客船,踏水借力,向着东方疾掠而去。

明寒衣大惊失色,不小心呛了一肚子风:“哎!你、你他娘的……”

晏棠提气施展轻功之余,竟还有余裕开口,对她谆谆教诲:“无论你原本是不是好人,往后都仍可以做个好人,现在你的机会就来了。”

明寒衣:???

她被拎猫似的拎到了岸边,刚一落地,发觉晏棠似乎还要继续拎着她往前走,连忙生无可恋道:“行了行了,我长着腿呢!”

而晏棠也很快就顾不上她了。

原本阴暗漆黑的山林中骤然闪过几缕微光。

那不是灯火,而是冷铁在月下的反光,因为刀身已经被刻意涂黑,所以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刃上倒映出的一线幽微暗光,致命之处如同枯叶深处潜伏的剧毒之蛇。

晏棠脸上那点罕见的笑意倏然消失无踪,他歪头瞥了明寒衣一眼,瘦长的手指在嘴唇上点了点,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也并不出手,只是慢慢地跟着那些埋伏在深林中的杀手,一点一点地围向了毫无知觉步入了陷阱中央的正道弟子们。

那些名门正派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缺心眼,刚上岸时还好,可如今刚往山里走了一小段路,便有人掏出了火折子,在风中晃了晃,借着那一点殷红而黯淡的火光照明。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他们压低了的抱怨声,显然还不知自己正在走向死路。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疏于防范。

菁娘虽然自己功夫不济,但毕竟是个老江湖,刚一瞧见那点虽然黯淡、可在这浓黑山林中却宛如明灯的火光,便连忙喝令那执火的少年小心隐蔽。对方虽然被训得有些不服,却仍旧不甘不愿地照做了。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这场几乎不能称之为争执的微小风波刚刚掀起的一瞬间,悄无声息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黑衣杀手们就猛地加快了动作。

与此同时,菁娘头顶的树梢轻轻晃动了一下,一个冷冽的少年声音骤然响起:“小心!有追兵!”

那是唐秋的声音,他的眼神仍旧很好,在高处望风也说明那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没有天真到家,但即便如此,这点粗陋的防范也不足以对抗整个布置缜密的陷阱——因为除了远远缀在身后的那几个杀手,其他人根本无需行动,他们早已提前潜藏在了密林深处,只等着猎物沿着唯一的一条路自己走到陷阱中央!

而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刻,就在唐秋出声的同时,已经守株待兔多时的黑衣杀手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整齐而无声地从起伏的草木阴影中站了起来,如同惨淡月光下突然浮现出来的幽魂。

再不谙世事的人到了此时也察觉事情不对了,各大门派弟子中接连发出几声惊呼,有人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如梦方醒:“西岸是幌子,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晏大侠的话是真的!”

说话的是个昆仑派装束的女弟子,并非娇生惯养、敢跟长老顶嘴的掌门之女,而是她的大师姐。可这大师姐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对眼下的局面毫无办法,脸色白得吓人。

唐秋从树梢一跃而下,最后整理一遍臂间的弩机机括,将几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十六七岁少年少女沉默地护在了人群中央。

月光依旧稀薄而惨淡,泼洒在树枝分割出的空地上,像是一面面送葬的白幡。

就在这些“白幡”与阴影的掩映之下,所有杀手没有给人留出任何应对与结阵的时间,下一瞬便一起动了。

没有呼喝,没有迟疑,一切动作都像是已经重复了千百遍一般流畅而自然,身着黑衣面覆黑布的身影同时跃向被包围的众人,如同扑向尸体大快朵颐的秃鹫。

只一个照面,已经有两名正道弟子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菁娘面露惨然之色,大喝一声,从被严密保护的人群中央跳了出来,精铁手杖砸向要去抓她身旁女弟子的杀手,借对方闪躲之时,反手从手杖中抽出一柄雪亮长剑往前一探,抹过了那杀手的脖子。

她目光四下一扫:“往西走!那边——”

那边正是他们的来路,此时一片漆黑,并不见有杀手冒出来,就好像织得细密牢固的猎网突然破了一道口子。她话刚说到一半,心中就是一突,忽然有些无法确定那是敌人的疏漏,又或者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了。

可正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了一声阴恻恻的轻笑。

那声音不辩男女,不知老幼,寒意森然,像是从九幽地府里渗出来的亡魂低语。

众人最初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下一刻,菁娘就愕然睁大了眼睛,她旁边的昆仑派大师姐白淼也面露喜色:“是援手!”

发出那声轻笑的确实是友非敌,就在笑声响起之处,那些韭菜一般不停冒出来的杀手像是被人整整齐齐割掉了一茬,居然出现了一块空缺。

如此一来,正道弟子这边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死伤之势为之一缓。

那些杀手们的动作也开始出现了一丝混乱之意,似乎是在犹豫该先对付新出现的对手,还是继续不管不顾地将合围中的猎物绞杀殆尽。

最终,在片刻的迟疑之后,十几个最外围的杀手转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步步逼近之间又形成了一个较小的包围圈。

深林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鬼面,面具之下最后留下一道笑声,随即那鬼面之下的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浑不着力地向后直直飘飞出去,所过之处,杀手刀光尚未挥起,便“扑通”“扑通”接连倒下去了两人。

其他杀手步子不自觉地顿了一瞬,似乎惊异于那“厉鬼”的手段,但紧接着却又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他们刚刚追出二十步远,就听见身后包围着菁娘等人的另一个方向发出了几声惨叫。

若说单是惨叫并不能说明谁胜谁负,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们心底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寒意——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如电光般急射而来,一眨眼就穿透了整个战局,从最远的另一端到了他们的眼前!

一个杀手躲闪不及,被当胸撞了一记,当即胸骨碎裂,口中喷出一股血箭来,眼看着便救不活了。

而直到这时,其他几人才发现,那被当作暗器掷过来的,竟然是几个人头。

裹着黑巾的杀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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