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紧紧地攥着工具箱，桑鱼怔怔地看着那个正在被同事询问的男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桑桑，你怎么了？”艾琳琳听不到回答，看到桑鱼的表情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桑鱼回过神来，立刻移开了目光：“没……没事。”
艾琳琳疑惑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是不是累着了？还是生病了？”
这一天连轴转的节奏谁也受不了，桑鱼估计连晚饭都没吃呢。
再看看这乱七八糟的现场，估计更没食欲了。
桑鱼扭过头，避开了她的碰触。
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她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琳琳，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听信那些没有根据的传言，更不要因此影响自己的判断，你是刑警，我是法医，我们都要寻找证据，用事实说话，明白了吗？”
“……嗯，我记住了，桑桑。”
知道她是在帮自己，艾琳琳边听边猛点头。
她现在是正式刑警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稀里糊涂的。这个八卦的毛病还是早点儿改掉比较好。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惦记着和黄老师的约定，桑鱼在完成手头的工作后，就打车走了。
郊区和市区的距离实在太远，尽管她提前离开，可到了酒店也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这是一家普通的三星级酒店，管理自然不如高级酒店那么规范，桑鱼在走进大厅之后，前台接待小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趴在吧台上打着盹。
既然没人要她登记，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前台的好梦，只好自己上了电梯。
到了五楼，她走到502房间，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
“黄老师吗，是我，我是桑鱼。”
咔哒一声，门开了。
“小桑啊，来来，快进来。”
黄老师大约四十岁左右，长相比较普通，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打扮。
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穿着一身故意剪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充满了浓郁的艺术气息。
“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桑鱼道着歉，走进了房间。
看到桑鱼，黄老师顿时眼睛一亮。
眼前的女孩肤色白皙，俏丽的面容带着几分清冷，或许是赶得太急，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末梢几缕被夜雾浸染的湿漉漉的，让她整个人宛如沾着露水的玉兰花，清新而美好，令人挪不开眼睛。
“没事儿，反正我熬夜也习惯了，你要是白天来我还不接待呢，哈哈哈。”黄老师笑得格外开怀，示意她坐下，盯着她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小桑，想喝点儿什么酒？”
随意地往桌上挥了挥手，桑鱼看到了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还有不少还没来得及打开。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桑鱼客气地拒绝了。
封闭的房间里空气很不好，混合着浓浓的烟酒味道，让她觉得空空的胃里很不舒服。
“黄老师，那个东西——”
她还没说完，黄老师打断了她的话：“你急什么呀，时间还早呢，来来，先喝点儿东西，要不然，别人会说我不尊重女性的！”
这都快半夜了，还早？
桑鱼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关于尊重女性这个话题，桑鱼决定还是不和黄老师探讨了。在艺术圈里，黄老师对女性的态度……嗯，那是众所周知的。
想到这一点，桑鱼越发觉得别扭了。
“真的不用麻烦了，您让我先看看东西吧。”看着黄老师自顾自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她硬着头皮扯了个谎，“酒就不喝了吧，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呢。”
听到这里，黄老师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着，小桑，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一杯酒都不肯陪我喝？”
这种颜料可是很难弄到的，他这么费心地帮忙，难不成这个小姑娘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听着他轻佻的声音，桑鱼皱起了眉头，小脸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
“黄老师，咱们之前已经谈好价钱了，是不是您不想卖了？”
她自然知道这颜料很难买，但是因为价格太高，买的人也寥寥无几。
本想着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谁知道黄老师却故意刁难她。
听到她语气强硬了起来，黄老师不情愿地收回了酒杯。
“行，你等着，我给你拿。”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他放在桌子上打开。
尽管是晚上，可是只借着头顶那一束射灯的光芒，箱子里的颜料依然散发着令人震撼的纯净色彩。
桑鱼凝视着那些颜料，一时竟然舍不得移开目光。
“看见了吧，这是从青金石里提取出来的天然颜料，纯度很高，如果制成了画作，一定会很漂亮。”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桑鱼才忽然发现，黄老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小桑，这可是非常珍贵的，一定要好好使用啊。”男人的声音更加靠近了，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种烟酒混合的难闻味道，这让她想起了刚才的车祸现场，“要不要我指导指导你？”
感觉到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抓自己的手臂，桑鱼实在忍不住强烈的厌恶，刷地一下合上了箱子。
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钱，她重重地往黄老师手里一塞，顺便把他推远了两步。
“这是钱，你数一下。”
可是她明显拒绝的动作却没有让对方放弃，反而进一步得寸进尺。
“钱的事急什么，来，小桑你看看，这是我的最新作品，你觉得怎么样？”黄老师打开画夹，一脸的得意。
桑鱼根本躲避不及，画布上那些白花花的人体就落入了眼帘。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下子扭过了头。
她是喜欢油画，可是这种限制级的美，她实在欣赏不了。
早就知道黄老师是个人体艺术家，也知道他在业内的风评不好，要不是为了这种罕见的颜料，她真不愿意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此刻，被迫面对着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油画，她的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钱我给你了，东西我拿走了。”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她提着箱子站起身。
“别走呀！”眼看着她要走，黄老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伸手就拦住了她，“小桑，我看你底子不错，做我的模特怎么样？这些颜料的钱我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