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容暮木然地被楚御衡抱住。
一时之间好似这这一切都是假的,楚御衡这是何意。
他对楚御衡的爱慕早就散尽了,余下的不是恨,而是更为复杂难言的情感。
可容暮仔细回想楚御衡的这句话,重点该在楚御衡还有一个兄长上面……
骤然间挣脱楚御衡的双臂,容暮也惊讶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能将楚御衡推撞到尖利的的假山上。
看楚御衡吃痛的神色,容暮讷言。
什么叫楚御衡有了个兄长?
容暮今日才从华老将军那处得知前尘隐秘,楚御衡后脚就特意过来同他说这些?
是试探么……
容暮眯了眯眸子,看着楚御衡还在揉捏着后肩,终觉此处不是能谈这事的好地方:“陛下还随我来。”
容暮带着人去了自己的书房,在门内左顾右看,确认无人在外头乱,容暮这才阖上了门。
“陛下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楚御衡同容暮对上了视线,从锋利的眉骨到犹如刀削的下颌线,都好似被厚重的阴云所笼罩了起来,电闪雷鸣隐隐可显。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朕还有一个兄长。”楚御衡个头比容暮还有高上一些,此刻同样穿着白衣,比容暮还奇异一些,但他尚且不觉,整个人好比被重伤过的恶兽。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容暮看着楚御衡,不免有些好笑,“但是这般重要的事情,陛下就这么简单的告诉了我?”
楚御衡对他就这么放心?
楚御衡仔细看着容暮的神色,见他并不惊讶,不免皱上了眉头:“为何阿暮你一点都不惊讶?”
容暮一时语塞:“陛下,我方才才从镇北大将军的府邸回来……”
言下之意,是华老将军已经把这事告诉了容暮。
果然,楚御衡的脸色很快就不好看了起来。
“华峥他都同你说了什么,居然连这些都告知于你?”
容暮笑了,自己个儿走到小凳子前坐下,他低眉摩挲着案几上的茶盏,却不饮上一口茶:“华老将军还以为陛下将我看作是自己人,所以都同我说了,包括华淮音的身世。”
“那他可同阿暮说了旁的东西?”
楚御衡紧张了起来,比如关乎前朝,他父皇和母后那些不堪往事。
但这次容暮摇摇头。
就算容暮知晓了先帝和华老将军之间的宿怨,容暮此刻也装聋作哑,当做自己并无知情:“老将军只告知了我少将军的身份,旁的也没多说什么……陛下今日来,所为何事?特意来告知我华淮音其实是陛下的兄长的?”
楚御衡沉默了。
他就是心里乱成一团,才会出宫寻容暮。
可他倨傲惯了,这般服软的话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轻易就说出口。
上齿细细研磨着起了干皮的下唇,楚御衡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口干舌燥,给自己满了茶水,楚御衡大口饮净后才解了稍许的干咳,当下楚御衡放下茶盏言道:“阿暮你还没回答朕,若华淮音由着同朕一样的皇室血脉,阿暮你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陛下问这话莫不是在试探我?”
这次楚御衡没有辩驳,而是简单地应了下来:“不是试探,但朕的确有这个意思,朕想亲耳听听阿暮你的答复。”
“陛下比华淮音更适合在这个位置。”容暮移开自己的视线,却没有说谎。
楚御衡浮躁的心瞬间变得熨帖起来,连一路紧绷着的肩线也变得松垮:“阿暮你莫要哄我。”
连“朕”都不用作自称,容暮知道楚御衡现在心情好了许多。
这会儿跟着楚御衡后头给自己倒了茶水,容暮含了口茶汁,实话实说:“陛下毕竟久在皇位之上,无论是阅历和手段都也远胜过在灏京糙养着的华淮音,陛下在位,实乃万民之福,岂能轻易就有人能沾染王位。”
这便是容暮的心里话,不论私事,楚御衡为公方面做的还是极佳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容暮又蓦地笑了:”陛下不必过于思虑这些,按照我对华淮音的了解,陛下让他去外头带兵打仗都比这个皇位来得更有吸引力。”
楚御衡不同意:”天下至高位有谁人不愿意享有。”
“人各有志罢了。”听楚御衡这么说,容暮耸肩,有意在楚御衡面前贬低着华淮音。
“不过,我还是觉得陛下可以稍微放心些华淮音,陛下之前就派人暗中看管着华家,自然知道华淮音被华老将军教导成何种模样,这么些年华淮音文不成武不就,他的名号拿出去也就一个‘少将军’的头衔能略微唬住人罢了,这样的人同陛下相比,百姓自然知晓该站在哪一方。”
不动声色地将楚御衡难解的剖了出来,容暮挑起唇角,微微低着头。
“这些朕都知道。”
楚御衡之前把华淮音当做华家人防备着,现在混了皇室血脉的华淮音倒是让楚御衡有些许的为难。
若他再果断些,就该为了王位将华淮音不动声色地处置了。
可华淮音这么些年来一事无成,若他对华淮音动了手,也不能确定华峥手中是否有旁的证据到时候反咬他一口。
“那陛下还在焦心什么?若我告诉陛下,华淮音喜欢的也是男子,或许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子嗣,陛下是否能更安心些?”
“嗒”地一声轻响,楚御衡有一瞬间的怔愣:“怎会如此?”
“宋度是我的人,他现在和华淮音走到一处了。”容暮的双眼坦率地展露在楚御衡面前,如寒潭一般的眸子般波澜不惊。
华淮音之前被华老将军教导得人无大智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这样的话,楚御衡看着构不成威胁的华淮音或许能放下些许的戒心。
而华淮音和宋度以后的路或许也好走许多。
果然,楚御衡之后的话题中心都在华淮音和宋度的事上。
二人在容暮的书房又对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尴尬和陌生的疏离渐渐在二人·周身萦绕了起来。
容暮姑且还从容,楚御衡却如坐针毡,他素来喜欢穿玄色长袍,此时素白的衣袖铺在他的腿骨处,已经被他揉搓地乱七八糟。
都是白衣服,容暮就比他穿起来好看的多。
第三次松开团成一团的白袍袖角,楚御衡从想起来今日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阿暮你可打算庆功宴后就重归朝堂?”
“……”
容暮多看了眼楚御衡,似笑非笑,“陛下想我回去么?已经一年多了,朝堂上定然已经有新人冒出来了。”
“新人是有的,但都不抵阿暮你之前用心。”
楚御衡回想容暮不再的这一年多光景里自己所批改的奏折,一口郁气死死地梗在喉间,“朕已经安排妥当了,丞相未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灏京,所以阿暮三日后的庆功宴上就等着大方出现在众人眼前即可。”
“我都随陛下,但我闲散惯了,怕不能如之前那般一次性就处理那么多的公务。”
“阿暮回来就好,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朕才知道阿暮之前有多勤勉,前面那么些年,辛者库阿暮你了。”想起御书房小山丘一样的奏折,楚御衡沉着的气彻底抽不上来,“不过阿暮这回怎如此干脆,朕还以为要多来几趟阿暮才会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容暮眉头微蹙,松懒沙哑地笑了一声,语气轻谑,”陛下说错了,没有回心转意一说,不过是要顾忌着要分明公私罢了。”
朝政为公,楚御衡为私。
公事可回首再顾,但私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