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邵阳年幼无知,是儿臣管教不严,父皇若要降罪就请责罚儿臣。”皇子席上的大皇子轩辕止璋猛然出席,走到惠妃身边单膝跪下,一脸惶恐。
“睿敏郡主到——”
宏安帝没有发话,外面又是一声尖锐的同传。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投向殿外,当看到月光与琉璃灯光交织之中,徐徐走来之人时,人人都变了脸色。
其中最为失态的莫过于宏安帝、静亲王以及轩辕止琛这三个最具权势的男人。他们的目光都是一种恍如隔世的茫然,以及不可置信的惊喜错愕,最后化为一股沉痛的追忆。
深紫色斜领团云冰纱水袖广袍,浅紫色锦缎滚边金丝绣牡丹抹胸薄烟裙,裙摆层层水纱飘逸,随着她款款而来的步履荡起一圈圈的流光,臂挽艳红如血的嵌金丝长綾,在微风之中与她的青丝一起轻柔的飘荡。
九翎凤钗头冠凤羽张扬舒展,衔着的一根根细长的宝石链子因着她前行而轻轻的晃动,在灼目的琉璃灯光之下,一如它的主人似要展翅而飞。
精致的容颜,眉如如画,细长如月的眼眸,平静淡漠之中自有一股傲视天下的孤高。那个犹如从恒古画卷之中走出来的女子,就似一缕香气怡人的白烟,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散的梦幻。
“睿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在众人还沉溺于她编织的梦幻之境时,已经走到殿前,仪态端庄娴雅,盈盈欠身。
是的,她只是轻轻的欠了欠身,以一种近乎于帝王同等地位的身份行了礼。
如果不是方才又通传,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大景皇帝钦封的郡主,就是邻国前来友访的女皇。
只因,她的动作那么自然且从容。
宏安帝在慕解语的身影响起的一瞬间就已经从回忆之中醒来。
看到慕解语行礼,犀利的剑眉微微的一挑,帝王精锐的目光扫过慕解语腰间顺着缳带飘垂而下的两串东珠之后,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沉厚:“免礼。”
“谢陛下圣恩。”慕解语微微欠着的腰身立刻撑得笔直。
“早就耳闻睿敏郡主不同凡人,今日一见,传言果然非虚。”
“这么多年除了太后娘娘以外,本宫还没有在第二个女人身上看到如此威仪华贵之态。”安贵妃薛氏目光瞟过慕解语头上的九翎凤钗,笑得意味深长。
“难怪郡主姗姗来迟,想必是忙着盛装打扮误了时辰……”
安贵妃的话让本就沉寂的气氛一滞,一个郡主越过公主皇后,直接与太后比肩,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安贵妃的话暗示之意尤为明显,可是有皇帝在的地方,没有几个人敢轻易的先开口发言,而静亲王却素来不拘小节,慈爱的笑着冲慕解语招了招手:“敏敏,到父王身边来。”
慕解语笑着举步就朝着帝王顺下第一个位置的静亲王身边走去。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静亲王亲自给她斟了一杯暖身茶,语气之中没有一丝的责备,只有浓浓的关怀。
静亲王的关心之语就如同入口的茶水一般暖暖的流进心口,慕解语温婉的笑着:“进宫后迷了路。”
慕解语的话纯属瞎话,莫说是这一座由陆家亲自监督建造的别宫,就算是皇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时不时还有宫娥内侍进进出出,随便拉一个,纵然不见得能够找到路,但至少能够找到主事的人。
可偏偏静亲王这个爱女如痴之人,就是听不出话中的漏洞,只是面目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问:“怎么没有管事太监或管事宫女为你领路?”
慕解语没有回答,而是满目疑惑和茫然的看着静亲王。
顿时静亲王脸色就沉了下去,抬头目光质问的看向独孤皇后:“娘娘,这是何故?”
独孤皇后面容一肃,目光凌厉的看向身后的贴身管事大宫女:“碧如,本宫让你派去迎接郡主的人呢?怎么此刻还不见踪影?”
碧如恭恭敬敬的跪到独孤皇后的身侧:“回娘娘奴婢亲自将娘娘的口谕传给凤藻宫的肖德子。”
“来人,去传肖德子。”
“回陛下,一个时辰前肖德子的掌事上报奴才肖德子染了寒症,从奴才这儿领了牌子去太医院看诊。”皇后的话才刚刚落下,莫公公就躬身向宏安帝禀报。
“回娘娘,奴婢传您口谕之时,肖德子并无不妥。”碧如听了莫公公的话,立刻解释。
莫公公瞥了碧如一眼,而后又对宏安帝道:“陛下,肖德子这人奴才也算接触过几回,是个实诚牢靠的孩子,如果身负重责而不能力行,必会上报。”
“娘娘,奴婢没有收到肖德子上报……”
“那碧如姑姑见到郡主迟迟未至,难道心中就不曾起疑?”
立在宏安帝身边另一个贴身内侍王公公目光投向碧如,“姑姑乃是凤藻宫掌事宫女,竟然不知手下之人的去向,实在是不在情理之中。”
“好了,碧如身为本宫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为本宫操劳着整个凤藻宫上上下下,难免有所疏忽,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独孤皇后目含警告的扫了王公公与莫公公一眼,而后放低姿态对宏安帝道,“陛下,此时是臣妾处理不当,请陛下降罪。”
独孤明着请罪,可事情到了这里,在场的人哪有不知道这是独孤皇后故意为之,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慕解语连人带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所以才会让她一不小心忘了。
当然,独孤皇后这样做,也是有依仗的,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又没有将慕解言怎么着,就算是宏安帝也挑不到错处。
如果宏安帝就因为她轻视了慕解语,而真的降罪于她,对于慕解语而言不是庇护,而是灾难。
当一个与帝王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人得到帝王冲昏理智的偏袒,甚至为了她些许小事就责难一国之母时,这个女人会让所有依赖帝王之人视为敌人!